“你走你的,”夏君黎将手搁在他肩上,“走了就别想这里的事,不是说心放空才能想明白怎么治好秋葵,你最好是把以前的秋葵给带回来,别的我就不指望你太多。”
“行,过河拆桥。”沈凤鸣摊了摊手,“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就用不上我了是么?”
“你只将来,别忘了来接走你的黑竹。”夏君黎道,“当初可是说好的。”
沈凤鸣回头,凝神看他。他看起来淡淡然,显然不是说笑。
夏君黎却又突然笑了:“所以千万别不回来了。”
沈凤鸣没有迟疑。
“会回来的。”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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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沈凤鸣同秋葵去邵府看了看依依。邵宣也“喜得贵子”,这两日正可谓宾客盈门,邵夫人当然只能整日介躺在床上,妆得像个月子里的产妇。虽说邵宣也在官场没几个要好朋友,但毕竟是距离天子颇近的要职,这内城风云混沌之际,人人看不清方向,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轻易不将谁放在眼里。张庭没能上位,邵宣也虽然没有任何变化,却莫名就变得受欢迎起来,但凡有个点头之交都带着家眷上门贺喜,官阶高的不亲至总也要派亲信送礼示好,依邵夫人私下里说法,小重逢出生才三日,已经给了这邵府从没遇过的排场。
依依躲在厢房之中,拉了秋葵的手说了许久的话,外面客人走了两三拨,邵家大姑娘来催促,说再不出去又来新客人了,才不得不道别了。
风庆恺、贺撄已经提早启程回岳州,大概——确实没人愿意同燕尔新婚的夫妇一道上路。夏君黎送走沈凤鸣与秋葵——这已是几日间第二次在城外送别,他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唏嘘别意,但很快还是振作了些,将刺刺同一衡安顿回内城里,便返去了城外的黑竹总舵——厚土之堂。
厚土堂的机关大阵“无穷”还未最后合拢并弦,一直等着他校准了全部方位后才可再次动手,他知此事颇为复杂费时,此前拖得甚久,不可再等,是以第一件事先着手于此。他提早知会了欧阳信,让他带几人花了大半日检查记录了下锈蚀的部分——既未完工,自然有因不曾封口浇筑受雨水潮侵的关节锁扣,或是外露磨损之物件。他自己则重新绘了个总枢布置的粗略图,亦交给欧阳信,以作他估量排整人手之用,如此,待过些日子得空逐步作出精细图绘,便可动工了。
完成这些后,他在次日一早动身回城。今日——他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立夏方至,天日愈暖,这时辰的临安已是熙闹非凡。沿街的铺子尽数早早开门,每间茶庄食肆都有人在门口招徕生意,往里一看说书唱戏的都已勃勃开腔,有些台下甚至都已坐满了。夏君黎没有理会那些殷勤揽客的招呼,转入下一条街。这一条街同样热闹,只是没有那不绝的吆喝欢呼之声,一列连排过去是糟姜铺、蜜饯铺、甜水铺、药铺、香粉铺、绣庄——然后是一株樟树——樟树再过去,才是夏君黎要去的地方。
夏君黎此前就知道这里有一家兵刃铺子,只是并未进去过。他绕过樟树,只见这铺子比起适才那一排门面显是更大些,一目可见里头一面摆设了不少兵器,而另一面竟与隔壁打铁铺子连通,想来是一个东家,至少是联手生意。比起别家,兵刃铺子的客人没那么常见,伙计正自勤快地在架子边擦拭,倒是个主家模样的见有人走进,从里头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