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连试了几次,伤势未愈之下,额头很快已汗。她只能收了手,摇了摇头。“想来……是不行的。若我记得不错,一源心法之中,脊骨生血之效乃是各人修习所得,互不相同,旁人――本是无从改变。”
“难道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君黎颓然而坐,以手扶额。
阿角忽“啊”的呼道:“沈大哥要醒了,要醒了!”
众人齐齐围去,只见沈凤鸣脊背上肌肤之色已在变化――净色自那未变之处向四周蔓晕而去,如同一时将那些污黑冲洗荡涤。可似乎今日之力已有所不逮,沿路偶留下了少数细微的、难以涤清的血脉,仍然透着淡淡的青黑,到得颈上、脸上,青黑之丝已多,如变了色的根须抓在了面上,状貌甚是诡异。
“原来每一日,都是这样……这样的。”一个少年喃喃道。“我们只知他每日毒色褪去得奇怪,却没想到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了一会儿,沈凤鸣掺杂着黑丝的额头才忽然一抽动,没有睁眼,反而愈发紧紧将双目闭住了――闭得眼角都皱出了深褶。那是――醒来时觉到的深痛吧?只是竟也流不出痛的泪来――正如那时的秋葵,也不曾流得出一滴泪。
这是第六日的夜里,他已经无法再醒得似前几日那般轻快。有所减退的残毒也足以令他痛苦非常,他在许久之后,才得以费力地睁开眼睛。
他怔了一下。虽然那个纤瘦而高挑的身影在发现他醒来之后,迅速向后躲了一躲,他仍是捕捉到了。他从未想过在那夜之后、死去之前,还会再多见她一面。他明明早已把一切的心痛与怅惘都在那夜结束了,现在――实在――有些多余。
“沈大哥。”几个少年是不管不顾的,上前来喂水的喂水,喂食的喂食。沈凤鸣下意识喝了一口,抬眼再看到君黎,才苦笑了下。
“你们啊……也是好本事,竟然……”
竟然能追得到这里来。这句话太长,他一时没有力气说完。
“凤鸣,你认认真真地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你?”君黎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开口就问。
沈凤鸣却笑起来,“你怎么这么个样子?”却竟是在取笑君黎的装束。君黎这些日子都在赶路,昨夜虽稍为休息,可也根本顾不上置换行装,早上依旧拿了那火红的带子束发,谁料沈凤鸣仿佛根本不知道旁人在他那久久的昏迷之中如何为他悲伤痛心,更好像不在意时间急迫,仍然这般不知轻重地取笑起人来。
“沈凤鸣。”一旁凌厉道,“我知道你不惧死,但你在此刻作出这等模样,也不会令旁人好受一分一毫。”
沈凤鸣的笑容才敛去了。“我不惧死吗……”他的语气转为平静哂然。“我倒希望我真的不惧死,那我也就早便从那山上跳下去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熔化中的蜡烛偶尔发出轻微的哧哧声。凌厉与君黎是在山顶见过他留下的痕迹的,他们想象得出他那时必定痛苦非常而欲求一死,可到最后,他到底还是不肯就此踏出那一步。
沈凤鸣的目光转过,望住躲在暗影之中的秋葵。“你们,”他勉力地道,“先容我少许时间,与湘夫人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