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陈州附近,已是初九的晚上。不知是因为时节变换还是地域变换,到了这里,竟已寻不到多少夏天的感觉了。
如果按照初四夜里算起,沈凤鸣身中那样的剧毒,已经五日。黑竹会那少年在头一日发现他,就说他已浑身冰凉。今时今日,他还有几分可能活着――君黎真的不敢细想。
不须进城。黑竹会旧日总舵座落在陈州的西南,君黎、凌厉、娄千杉三人,都对这里并不陌生。
月色如被夜揉碎了,茫然而无神地洒在黑暗里。君黎看了看这间以八卦方位为阵的筑屋,“坎离相扣――好像是闭住了。”他向凌厉道。去年在这里他曾听司掌了此处机关的钱老提过,若有意将阵封闭起来,那么,什么人也进不去,什么人也出不来。
不过,在外不比在里,在里是束手无策,在外君黎却可设法通过对外墙一些移动,改变八卦的排布。只是此刻却似乎也不必那么麻烦了,凌厉已经上前,朗声道:“钱老,是我。你将阵打开。”
阵法能阻住人形,却阻不住人声。凌厉提气而言,语声很容易传了进去。少顷,轧轧之声传来,大门果然缓缓开启。一个老者健步而出,君黎识得正是钱老,而钱老自也同时看见了三人。他径直向着凌厉而去,深揖道:“凌厉公子!”语声里带些惊喜,却又似有些隐忧。
凌厉已经有十几年未曾回来此处,在江湖上亦是影踪不见,钱老见到他大出意外自是不奇,可君黎与娄千杉却没时间等他们寒暄,几乎同声抢道:“沈凤鸣在吗?”
钱老目中的那一丁点儿喜色也倏然退去了,面色与语气都变得沉沉。“凌厉公子,你和他们――都是为了小沈而来?”
“是,他是不是在这里?”
“公子相询,不敢不答。”钱老低首道,“不错,他在。今日上午,刚刚被人送来。”
――“被人送来”。四个字已如重锤敲击在心口。
“他……还活着吗?”就算再是恐惧万端,君黎也不得不将这句话问出口来。
钱老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活着。”
――活着!这两个字,大概是他们这一路过来,听到的最令人欣喜的两个字。娄千杉心头陡然一轻,泪水竟是夺眶,忍不住先冲进了门去。
钱老也不拦阻,只道:“你们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