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聪明如张嗣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答案?
他这么问,不过是想要顺势展开话题,想办法开解对方。
可当真正听到这个答案,张嗣源却发现自己如鲠在喉,明明一肚子沉甸甸的人情世故和君子道理,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一句恰当的话。
因为顿珠说的是实话,无从辩驳,也无力宽慰。
“怎么就受苦了?你现在可是独行武序啊,你知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张嗣源竭力想要缓解这压抑至极的气氛,抬手指向李钧的背影。
“你看看你师傅,他多厉害?你以后也能跟他一样,完全可以靠自己的拳头去改变现在番地,还是说你不想这么做?”
顿珠狠狠点头:“想,为别人的尕仔。”
张嗣源嘴角难看的笑容缓缓散去,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
“顿珠,为什么不是为你自己的?”
“我应该活不了啊。”
顿珠答的不假思索,笑得没心没肺。
张嗣源张了张嘴巴,脸上满是愧疚和懊恼。
“操蛋。”
李钧脚步猛然一顿,双拳捏出咔咔爆响,身上散发出骇人的威压,沸腾的杀气卷动漫天落雪。
见此场景,性情憨直的顿珠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露出自责不安的表情。
可本就不善言辞的他,却不知该如何道歉。
正是气氛压抑难言的时候,察觉不对的马王爷及时从明鬼境返回,解开了僵局。
“张家儿子,番地妖乱的背后有农序的影子,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
张嗣源赶紧顺坡下驴,忙不迭说道:“我刚进番地的时候就觉得‘妖乱’这件事背后有蹊跷,为此还专门找了查了查,但找到的线索几乎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民间传说,没有太大的价值。”
“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就是那个叫‘社稷’的组织在很久以前就潜伏在了番地。”
马王爷诧异问道:“连你们新东林党内部都不了解他们?”
“农序这条序列本来就没有多少存在感,在席卷整个大明的两次技术法门浪潮之中,他们似乎都没有太多活跃的表现,在帝国本土做的也几乎都是一些关于贫民百姓的生意,一直安分守己。”
张嗣源脑海中回忆着关于农序的情报,沉声道:“在儒序内部,有不少门阀曾经刻意培养过这条序的人才,甚至豢养的有农序四阡陌主的家奴。”
“但表现都是中规中矩,战力和潜力都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地方,相反耗费的精力比起培养一个兵序四要多上不少,久而久之,儒序也就不再关注他们。”
“只有废物的人,可没有废物的序,这可是毅宗皇帝的原话。而且农序基因的历史可比三教中任何一家都要长,要真是平平无奇,怎么可能留存到现在?”
马王爷说道:“再说了,连你们都没挖出他们的秘密,觉得他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不正是说明这条序列隐藏的很深?”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张嗣源皱着眉头:“不过要真是这样,农序藏的也未免有些太深了吧?他们中有不少人可不是被打上了儒序印信,要是连这都摸不清他们的底细,那只有一个可能.”
“现在帝国内活动的农序,都是假的!是刻意放出来迷障人眼的烟雾!”
张嗣源肃穆道:“只有‘社稷’里的人,可能才是真正的农序!”
这个推断,着实是骇人听闻。
要知道在帝国内部的农序并不少,而且也有一块不小的基本盘。
如果当真都是假货,这手笔未免有些夸张。
再说了,难道基因和序列还能作假?
马王爷觉得不太可能,但对方毕竟是张峰岳的儿子,知道的消息远比自己要多。
“张家小子,你的‘数’艺是什么水平?”
张嗣源平静道:“一般。”
“有多一般?”
“能算算今天是初几。”
“那还行等会,你说什么?”
红眼扫过来,传出马王爷语气不善的声音。
“我学的是‘射’艺啊,之前不都说过了吗?”
张嗣源两手一摊,满脸无辜。
马王爷愕然问道:“你爹的‘数’艺登峰造极,你一点都不会?”
“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子承父业啊?”
马王爷无奈道:“看来你还真是个逆子啊。”
“马爷您过奖了。”
书生双手抱拳,对了墨甲躬身行了一礼。
独眼中红光一窒,显然没料到张嗣源如此没皮没脸。
“不管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也好,用什么特殊手段瞒过了儒序也罢,都不重要。”
李钧开口道:“现在他们摆明了就藏在番地,把人找出来,自然就能知道答案了。”
“钧哥做事就是敞亮,痛快!”
张嗣源笑道:“说来也巧,我在掉头扫荡沧澜地区佛寺的时候,弄死一个叫多罗母的桑烟佛序,从她的口中听说,在沧澜地区有一个叫因果城的地方,应该就是‘社稷’的地盘。要不要去转一转,反正也顺路。”
“带路。”
“好咧,但有个问题,我们不是一定能找到那地方。”
李钧皱眉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