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胆寒的暴烈火海,震耳欲聋的超频械心,暗红色的血丝缠结成一副恐怖的身躯,悬停在天空之上的朱烬恍若控火的神明,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
无边的绝望笼罩着沈笠的心,断裂的骨头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根骨里的草莽血性却在不断催促着他快点站起来迎敌。
当年津门几十把枪都没能要了老子的命,今天怎么可能躺在这里等死?
躺在坑底的沈笠顽强的挪动着身体,却突然看到一道黑色身影划破长空。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声响,悬挂在天幕下的火海就像是一张橙红色的纸片,被人捏着两端轻而易举的撕成两半。
置身于火海中央的朱烬浑身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连惨叫都发不出,便轰然炸散成一片暗红色的丝雨。
沈笠仰着头,呆呆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清晰无比的听到自己的身体内传出一声破裂的轻响。
听这个动静,不出意外碎裂的应该是自己那颗虔诚无比的向武之心。
紧接着在视界的边缘,出现了两条修长健壮的大腿。沈笠迟滞的视线缓缓上移,终于看见了那张隐在阴影中的脸。
“还练武吗?”
怪诞的梦境到此戛然而止,沈笠猛地睁眼,来不及查看周围的情况,便脱口惊呼出声。
“我大腿呢?”
“你的腿不是在身上吗?”
一个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站在沈笠的面前,一脸狐疑的打量着他。
“不对劲啊,招个魂怎么还把别人的腿给招没了?难道邹爷我的手艺生疏了?”
邹四九略显心虚的嘀咕了一句,低头看向神情萎靡的沈笠,关切问道:“哥们,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
浑身大汗淋漓的沈笠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密闭的房间,四周没有窗户,缓缓恢复的感知能力让他判断出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建筑。
沈笠以内视的能力观察全身各处,这才发现一身的伤势已经基本恢复。
“别担心,这里是那群墨甲在地龙站下方挖出来的一個安全屋,环境是差了点了,但是胜在隐秘。”
邹四九搬过一条凳子坐到沈笠的床边,将一杯水递给他。
“多谢。”
沈笠仰身坐起,双手捏着水杯,脸上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喃喃问道:“我这是睡了几天?”
“三天。其实一天前你身上的伤势就自愈的差不多了,可人始终就是醒不过来,所以我帮你招了招魂。”
邹四九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是你的大腿把你带回来的。”
“大腿.”
听到这两个字,沈笠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两眼空洞发直。
“哎,其实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邹四九一脸怜惜的看着对方。
“你懂我?”
沈笠直愣愣的看过来,和邹四九的目光相撞。
“当然懂,而且我的感觉比伱更加深刻。我是亲眼看着他从不如我,到比肩我,最后超越我。”
邹四九感慨道:“你只是当头棒喝,而我是钝刀子割肉,那种无力的感觉,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
沈笠深有同感的点着头,看向邹四九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被他弄到武心破碎,有兄弟你跟我一起感同身受,我现在感觉好受多了。”
“武心破碎?那哥们你可能误会了。我是混阴阳序的,没有那什么武心。”
邹四九两手贴着鬓角往后一抹,傲然道:“我以前只是被老李的晋升速度打击了,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序四,已经没什么差距了。”
沈笠闻言,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住,眼神不善的盯着对方。
“别生气,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试试看你的情绪还稳不稳定。一般来说,像兄弟你这样的天才在遭受了巨大打击之后,都容易走极端,也就是俗称的‘走火入魔’。不过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接受能力很不错。”
邹四九嘿嘿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沈笠的肩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邹四九,以后咱们就是腿友了。抱大腿这种事嘛,是好事,不寒碜。我要不是抱的早,现在要么在黄粱梦境里装黄粱鬼,要么早就去投胎转世了。”
一句调侃自嘲,瞬间让沈笠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顺眼了不少。
“邹哥,我那些兄弟们呢?”
在邹四九准备开门离开之时,沈笠连忙开口问道。
当时朱烬来的突然,沈笠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手下,也不确定他们到底有没有逃出生天。
“你说胡森他们啊?都活着呢,就在你隔壁的房间。”
邹四九说完便推门而出,拐过几条狭窄的通道,走进一处客厅。
李钧和马王爷都在这里。
“人醒了?”李钧问道。
“嗯。”
邹四九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到李钧身边,纳闷问道:“你到底干了些啥,怎么能把一个武四打击成那样,居然藏进自己的梦里不愿意醒过来?”
李钧两手一摊,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干啊。”
“你是不是已经突破序三了?”
在得到明确的答复后,邹四九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不是就好,要不然连邹爷我都要抑郁了。”
“其实这也不怪沈笠。”
邹四九伸长双腿,仰头看着由钢板拼接而成的天花板,感慨道:“像他这种从底层一步步爬起来的人,骨子里其实比任何人都要骄傲。突然有天发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而且可能还是一座这辈子都无法逾越的大山,被打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阴阳序里有不少人就是因为见不得别人的命好,所以干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最后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大家都是兄弟,你这么夸我命好,我挺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