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上次来,这主位旁的案牍好像不是这个颜色。”
高田阳乃笑道。
“君上真好眼力,一眼便看出此物不凡。这是天朝进口的小叶紫檀所制,木性温润如玉,贵比黄金。”
义银横了高田阳乃一眼。
“我这是在夸伱吗?你还好意思炫耀?
身为一名姬武士,一点不知道勤俭克己,小日子过得奢华无度。
家中家外有多少人在背后说你的闲话,你不知道吗?就不能稍稍收敛一些?”
高田阳乃鞠躬说道。
“君上容禀,并非我爱好奢华,只是我也有我的难处。
从四年前算起,我先后向堺港京都的土仓借贷大量钱粮,支撑起北陆道商路的建设费用。
这花钱似流水,钱粮从来没有嫌多的时候,有借有还,再借再还,最后是越借越多,越多越借。
至今,我身上已经背负了上百万贯借款,每年光是需要支付的利息就达数十万贯之巨。
将这么多钱粮借给我,那些土仓的管事即便再信任我,也难免心中彷徨不安。
所以,我不得不将生活弄得富贵些,才好安她们的心。”
义银听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高田阳乃一向胆子大,路子野,玩得是拆东墙补西墙的金融手段。但他真没想到,高田阳乃已经背负了上百万贯借款。
要知道,关东关西一年的往来贸易总额也就五百万贯,高田阳乃是真敢借呀。
不过想来也是,北陆道商路从无到有,仅仅四年功夫便拔地而起,成为斯波家的聚宝盆,这背后的投入必然是用金山银山在砸。
高田阳乃能够背着巨大的负债,不断借到新钱玩花活,也的确是天生的商业奇才。
她有一颗沉得住气的大心脏。这要是换成普通人背了这么多债,晚上哪里睡得着。
也难怪她把新选组驻地布置得奢华无度,要没有这份富贵给外人看,那些土仓管事晚上也睡不着。
高田阳乃一年光利息就要给出数十万贯,她如果每天吃糠咽菜,一副随时要倒闭的模样,谁又敢把钱借给她呢?不怕她还不出来吗?
她过得越是奢华,外面那些借款人看着才越安心,这真是没办法,必须打肿脸充胖子。
义银下意识摸摸额角,脑壳痛呀,忽然有点开不了口。
这次来堺港,义银就是找高田阳乃筹措与织田家开战的军费。
可高田阳乃上来就自爆百万贯欠款,数十万利息的庞大债务,把义银这位天下有数的上位者都给镇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见义银沉默,高田阳乃心中暗笑。
她拿债务出来唬人,并不是要逃避筹措军费的政治任务,而是要向君上彰显自己的价值。
上杉深雪之事尚未传开,但武田玲奈可是活生生的例子。
高田阳乃也想要种子,也想要生一个君上的孩子,她当然要表现出自己独一无二的价值,不然她凭什么携功自傲,问君取种?
这会儿义银开不了口,高田阳乃反而要帮他开这个口,她说道。
“君上英武,您刚走了一遭石山本愿寺,那边便传来了消息。
显如上人表示,今年一向宗相关土仓的借款利息全免,石山本愿寺还将以北陆道商路大股东的身份,配合我的商路证券化转型。
光是这两项,今年借款利息就能少支出上万贯,而有了最大股东支持,商路证券化速度也会加快。
另外,石山本愿寺还会出资购买一批斯波粮票,作为与斯波家加深合作的凭证,粮票售价按市场溢价来算,二石粮食购买一石粮票。
我只是多印了几张纸,就凭空换来了一大笔粮食,这都是赖君上的威望所获,我亦是受益匪浅。”
义银苦笑道。
“石山本愿寺虽然富甲一方,但显如上人也控制不住所有地方尼官,能给予的经济支持也就这些。
最多不过万余贯钱,几万石粮食,在常人看来是天文数字,但要用在军事上,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高田阳乃点点头,说道。
“是呀,织田家坐拥三百万石领地,即便新征服的北近江与越前国的百万石一时无法征集兵粮役,其动员力也是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