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后早已失去苏樱雪的楚星沉,在某日忽得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或许年少时他以为对苏樱雪的是恨。
可是很多年以后,每每梦到她离开他后,楚星沉恍然若失。
这样不断堆积的怅然若失与无限的思念和痛苦自责让他渐渐明白,原来或许在很早之前,那个曾经被苏樱雪伤害到遍体鳞伤的楚星沉,就已经不再恨她。
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恨透了她,可是他那时不明白,为质时与她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每个瞬间,每个相伴,他早已将她的习惯,她的一颦一蹙,刻入了自己的骨血中。
原来青年时的他以为,自己受苏璃月恩惠照拂,所以才真的爱她。那是他错将感恩当做深情。
直到后来,苏樱雪离开很久之后,他在梦中一遍遍失去她,一遍遍看见她在他身边的点点滴滴,一遍遍饱受失去她的痛苦,楚星沉才真真明白,那些他曾经以为被凌辱被践踏自尊的恨意,早就在年年岁岁与她的相处中,慢慢由恨转为百指柔意,填充她的心意。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楚星沉早已不恨她的设计,不恨她的费尽心机。原来他早已沦陷在她的妩媚妙曼,妖娆美艳中,而不自知。
原来,楚星沉明白时,已经太晚了。
所以上天罚他,余生生活在这般怅然若失中,活着无尽的自责中。
楚星沉提着灯笼走上假山颠的那座凉亭,他看见亭外挂的帷幔依旧,如今已是冬日,却再也不会有仆从将它收起,也再也不会有侍女点上东面早已被风水日晒弄的支离破碎只剩灯架的灯笼。
他亲眼看见,那张龙凤榻,还是悄无声息寂寥地躺在亭上,可是当年躺在那榻上,柔声唤他楚郎,拿着扇面轻拂他面颊的女子,早已不复存在。
楚星沉闭上眼眸,心中苦楚,如泣血般难受。一滴清泪,终于忍不住滑下面颊。
他低声呢喃细语,声音沙哑,柔声唤道,“阿雪,对不起······”
对不起,那么残忍地设计你,报复你。让你最后的时光,在大盛宫殿内,背负叛国的骂名,深深幽禁于此。
对不起,破国以后,那般残忍地待你。你走的时候,得有多痛苦。
对不起,是孤明白的太晚了。原来不止是你爱孤痴迷不可自拔。原来孤也早对你情根深种。
楚星沉忽得泪流满面,他一袭明黄龙袍,身形却是格外寂寥。
这里处处都有苏樱雪存在的记忆,可是处处都找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