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娴的这一句话,已经直白到了露骨的程度。孟遇安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远离了她几步,转身望向窗外。
时节已至隆冬腊月,襄阳瑞雪纷飞,覆盖了世间的尘埃,呈现出满目的晶莹洁白,像是一个初初诞生的崭新世界。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贺令娴走过来,陪她一起看着窗外景致。
窗外的白色看得久了,有些晃了孟遇安的眼睛,也让她的思绪纠缠在一起:
“曾经我想走出一条新路,可走着走着,发现自己还是沿着老路在走。”
孟遇安说完这一句,下意识期待着身边传来顾修之的声音,但真正传来的却是贺令娴的声音:
“你所说的‘新路老路’,是指什么呢?”
孟遇安移开因长久观雪而晃晕的双眼,看到身边是贺令娴而不是顾修之,心中也暗暗自嘲起来。
“令娴,你说的事我心中都有数,如果顾焱陆煊等人问起你,你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回答即可。”
贺令娴“嗯?”了一声,旋即明白了孟遇安知道她是受人所托才来登门,笑了几声后就不再追问,知趣离开了。
贺令娴走后,孟遇安独坐覃思。
那条民主与共和的新路,还是抗不过君主与专制的老路。
在掌权之初,孟遇安不是没有畅想过,有朝一日可以把这里改造成为真正人人平等自由的“类现代社会”。
可多年下来,这样的畅想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科技的相对落后,尤其是信息和交通的不发达,便是统治一个大国最严峻的考验。
遥想前世前史,浩瀚千年人类文明中,能够如华夏古国这般实际控制疆域如此之大的国家,寥寥屈指可数。
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信息的闭塞和交通的缓慢。
在那样的生产力和技术水平下,想要管理如此幅员辽阔的国家,除了君主专制,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把一套森严的等级制度烙刻进每一个人的骨血,并随着基因和模因世代传承,方有五千年绵延不绝的同源文化力量。
它是灿烂的,也是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