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已至,夏意转凉,稻花的香气又开始弥漫在建业的四野。
没有了孟遇安和安华军的建业比往日多了几分宁静,空气中不再弥漫着金柝铁衣的寒气,显现出和平时期田园诗般的风光。
日暮黄昏时,有一高一低两个身影行走在郊外阡陌上,俱皆步伐缓慢,像是拖着千斤重鼎在身后。
两个身影走过几条幽径,也不知前路通向何处,就这么一直走啊走啊,宛若从亘古时就开始了永不停止的旅途,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夕阳把两个身影拉得越来越长,好像拖拽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上苍吝惜自己施舍的温暖和光明,在云翳的遮挡下消失于天地一线处,只留给人间寒冷和黑暗。
那个高的身影终归坚持不住,倒在了道旁;矮的身影扑倒在地,含泪呼唤道:
“蓁儿姨姨,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蓁儿和贺望北走了整整一个月,从襄阳和南郡的城郊,走到了建业的城郊。一千多里的路程,期间经历了什么,除了她们自己外没人知道。
贺望北守着晕倒的蓁儿坐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她醒来,只能自己去想办法。
这个将将四岁的幼童不知道该如何救人,但她知道可以去寻求别人的帮助。
贺望北离开蓁儿身边,四下去寻找可以求助的对象。
她走了一会儿,看到前方像是有一座庭院,庭院中升起袅袅炊烟——贺令娴教过贺望北,有炊烟的地方就有人,有人就有希望。
贺望北被不远处的炊烟所吸引,迈开小小的步伐向前方院落跑去。
跑到院落跟前,一堵厚重的门挡住了她的去路。
贺望北抬起头来,看到匾额上写着三个字:
忘忧观。
因贺令娴常教她诗书,这几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贺望北举起小手使劲敲下去,却也没敲出太大的声音来。她后退几步,猛冲过去,用自己的身体砸门。
砸了一次又一次,门那头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谁啊?”
贺望北扯着嗓子大喊,奶声奶气里带着超乎年龄的冷静:
“我的姨姨晕倒了,你们快来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