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用的是一派祥和,对自己的狗狗饭非常满意,小屁股被螺旋桨尾巴带得扭出了花。御剑检事用过餐,仔细补充几句养狗心得便匆匆离开了,那堆公文还留在他办公桌上纹丝不动呢。小朋友们习惯性承担起饭后收拾的责任,间谍先生自觉已经超额完成今日指标,放下碗筷窝回沙发,裹好小被子开始打盹。
这些日子对兰波来说仿佛一场梦,每天按时起床、吃饭、散步、看书、去诊所看狗,又像一阵暖风,缓缓融化他心头那块压抑多年的坚冰。自从十四岁秘密加入法国情报部,十五岁假死狱中,有足足十二年不曾这样悠闲自在,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法国少年。兰波在水花四溅的背景声中昏昏欲睡,以前潜伏拼杀连轴转完全没时间感觉累,被这些孩子照料着居然还学会躲懒了……
是,兰波当然知道自己在被那些孩子照顾,否则今天终于遇上正事,他怎么会跟那个检察官来场不说掏心掏肺、至少跟以前比起来算得上单刀直入的对话?果然还是直接动刀子的活干多了啊,三个软乎乎、甜丝丝的糖衣炮弹打过来,他坚持不到三天就宣布举手投降,虽然其中也有自信能力强大,推理出幼崽背后并不存在任何阴谋家(至少现在没有)的缘故。而且,要兰波如何忍心拒绝呢?小劳德与保罗长得太像了,没有表情,眼神却活泼灵动,一个看似冷漠,实则软乎乎、甜丝丝的年幼亲友,兰波一看到劳德的脸就有些分不清,也不愿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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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性转版白雪公主在悲春伤秋,那边的小矮人已经合力收拾好厨房。中也、美贯欢天喜地给系上绳子,准备进行颇有纪念意义的第一次遛狗。阿尔没兴趣陪狗溜达,兰波更是无精打采,一大一小都拒绝了邀请。
其实“阿尔没兴趣”只是说给兰堂先生听的借口,照顾他的自尊心。昨天小家伙们就预料到兰堂先生不会去遛狗啦,毕竟青年电量有限,除了第一天出于礼貌姑且意思意思坚持了一下,之后将近一个星期,大人每每吃过晚饭就自动进入省电模式,盘踞在沙发上放空直到熄灯上床睡觉。由己及人,如果所有人都出门了,可怜的兰堂先生一定会感觉好寂寞的,于是幼崽们昨天商量好轮流留下来陪兰堂先生解闷;阿尔格尔见小伙伴都很期待第一次外出遛狗,索性申请自己今天轮班,他是真的对狗不感兴趣。虽说兰堂先生昨天三更半夜摇醒大家非常坏坏,不过没关系哦,他是伤员嘛,大度的小朋友们决定原谅他,然后今天中午起床暂时没收兰堂先生的所有藏酒——你个伤员喝什么酒啊(指指点点)。
送别兴高采烈的朋友,小金毛爬上沙发,调整姿势背靠大人坐好,从布偶嘴里掏出毛线球准备给狗窝织床单。兰波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熟悉的压力,睁开黄绿色的眼,侧目静观孩子顶着一头金发,白嫩指尖泛起红光,织就绣有小狗的可爱床单。
“你根本不会理解我,我为什么要对你说实话!”亲友控诉。
保罗背叛,兰波当然是恨的,这是生命遭到威胁的本能反应。然而那恨如同清晨的露珠,都不用太阳暴晒,仅凭时间流逝,无根之水便轻易消散,徒留自责的草木牢牢扎根心脏,每一次心跳都带给主人绵绵不绝的刺痛。
如果以前再多关心保罗一点,他们是不是不用走到这一步?
恍惚间,兰波又一次看到那个青年。他璀璨的金发本该温暖,他湛蓝的眼睛本该澄澈,他红色的异能本该指向敌人。间谍先生手指冰凉,下意识隔着厚厚的手套抓紧毛毯,毛茸茸的异能产物努力拥抱兰波的手,试图给予对方温暖。
“以后多照顾照顾兰堂先生吧。”
不,不对,这孩子不是保罗,保罗已经死去。自责涌上心头,兰波又一次从美梦中惊醒。
“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阿尔呢,他会给你答案的。”检察官对疑似暗杀王的男人提议。
或许听起来有些反常识,御剑冷静下来后其实相当信任这位突然出现在劳德家的陌生人。检察官先生不想承认,但阿尔是把能力值全点给生存的极端幼崽。小朋友为什么理解不了别人的想法,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对自己无害的感情波动;与此同时,一旦让他感知到恶意,阿尔格尔会立即评估敌我双方力量差距,弱的痛下杀手以绝后患,强的立马逃跑无影无踪,根本不存在允许对方进入自己地盘贴贴的中间项。“兰堂”——拜托这显然是个假名——此人身份不明,戒心极强,知道很多秘密,唯一的好处是经过阿尔认证,对作为实验体的孩子们没有恶意。这就够了,御剑深知自己与成步堂势单力薄,想要保护这两个小孩,志同道合的朋友越多越好。
“不要做多余的事,给孩子们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这是御剑在谈判中唯一一句较为严厉的话,意为警告对方适可而止。御剑没有证据,他只是直觉“兰堂”危险,若对方真是暗杀王保罗.魏尔伦,且不谈告发成功后阿尔、中也的安全,首先日本根本没人打得过超越者,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贪生怕死的上层滑跪请来他国超越者协助追捕魏尔伦吗?有多少陈封的案件就是因为牵涉外国人、上面明令不可以解决的,御剑心里一清二楚;超越者有多飞扬跋扈、做事不顾后果,检察官也是了解的。给其他国家提供正当借口干涉内政,最后只有更多普通民众受伤。
不知道被误以为是自家亲友的兰波当时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