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幕幕光景出现在甘草脑海深处。她认真地看着,一心想知道赵扶摇在过往那些日子的一切经历。
第一幕光景浮现。
清晨,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村口竟是人山人海之象。甘草观望着,一眼就认出这村子是赵家村。
但这村子本就不大,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景象?这很反常。尽管甘草知道脑海中的一幕是已发生的事,可她还是大感不妙。
赵扶摇出现了。
光景中的他看着年龄不大,最多应该就只有五六岁大小。在那个时候,赵扶摇正和一个年轻妇人相拥告别。
那妇人的样貌与赵扶摇有六七分相像,想来应是赵扶摇的母亲了。光景中,她将那块红丝玉佩放在赵扶摇手中。
“娘亲的乖乖小扶摇,记得,要听药师大人的话。到药王殿以后,不可以挑食不吃东西,要好好学炼药术。”
“娘,我知道。”
“嗯,去吧去吧。娘亲就知道娘亲的小扶摇最乖了。想娘亲了,就自己哼一下娘亲常常唱的歌。”
“玉佩不能丢啊。”
……
在这年轻妇人的嘱托声中,赵扶摇坐上了飞行御兽,跨越百里,被带往一座古老的大殿。
看到这里,现实世界里的甘草已经皱起眉头。她对药王殿有很深的印象,因为这是一个邪修道统。
在这个世界上,道统势力有品级之分,由强到弱分别是一到九品,一品之上还有古道统。
这药王殿只有九品,算是极弱。
但这药王殿做的事从来都是一些丧尽天良的事。它确实是会收那些孩子为徒,可那些孩子最终都会沦为药人。
所谓药人,每天的日常就是要不断地被人灌药、试药。可谓饱经折磨,体质再好都没有用,命不够硬就是个死。
果不其然。
很快,甘草便看到赵扶摇蜷缩在幽暗漆黑的角落里,被药王殿的人拳打脚踢,被绑起来强行试药。
他母亲的期盼之言通通都没有应验。她的小扶摇在这个地方,活得甚至还不如那个药师养的一条狗。
可日子就这样过着,一连五年。同赵扶摇一起来的孩子大多都已经被折磨致死,只有赵扶摇和少数孩子活了下来。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诡异的黑雾突然来袭,赵扶摇和其他孩子才逃离那里。他们开始被人追杀。
只有赵扶摇,他是靠躲在一座荒废许久的庙宇中,这才侥幸躲过了那些人的追杀。
但赵扶摇脱险以后没有走,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立刻离开,而是跪在残破的神像前,念念有词。
“神明……大人。”
“求您保佑我的娘亲。”
“我好想她,好想好想……”
“如果我死了,请让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遍体鳞伤的孩子已无力再说下去。他跪不住了,只能匍匐在地面上,口鼻不住地往外渗血。
他的目光渐渐迷蒙,却始终都保留着虔诚之意。他这是要为与他阔别多年的母亲祈福,不敢懈怠。
他还小,不谙世事,却知道这黑雾会夺人性命,所以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也只求他的母亲能够安康。
“呼——呼——”
甘草仍然闭着眼睛。
她保持着沉默,只是呼吸有些急促。滚烫的泪水不断地自她的面颊上滑落,打湿她的衣裙。她仍闭着眼睛,不愿醒来。
“主——”
能通人言的漆黑胖鼠欲要上前。
但它被李华腾拦住,只得跳上李华腾的肩膀不满地看向他,却发现李华腾的眼里满是惊慌之色。
而在此刻,甘草却不只是在为过往的赵扶摇而哭。
她更是在为她自己、为那个妇人而哭。
她回忆起她这一生。
从不通人事到父亲去世,再到和母亲游历天下。往事一幕幕若无数涓涓细流,汇聚在她脑海深处。
很小的时候,她就自知短命,故而就是明知婚约在身她也不愿面对。
既是因为对未来感到害怕。又是因为她不想负了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婿。
她曾想过,若她不出现在那个男子的生命里,他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可在她母亲也去世以后,她终究还是选择回到她的故土。她不图别的,就是想死在这里,落叶归根。
她回来的那天,正好赶上一场大瘟疫爆发。那场大瘟疫爆发的征兆就是黑雾来袭。
当时,脾气古怪的李华腾还少有地医者仁心一回,救了一些人。只可惜大部分人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