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县令大人亲自登门,邀请小楼他们去金日郡郡城办理手续。理由亦是恰当,县城之中没有鸿胪寺,须鸿胪寺卿亲自来录写实情,如此方合规矩。
县令后又以县中主将不可轻离,由县尉包守一作陪为理由离去。
县衙大院门口来了一架飞舟,将马车接上去。
钦差也派了几个人跟着贾家商会。这等豪商,钦差亦是不能免俗,总想在其中捞一些好处。都说你贾家商会是善商,修整大阵这般仁义之事,不捐些物资,总是说不过去。于是乎,两个俗道和承包商包神威也在飞舟之上。
官用飞舟,自然没什么精细装潢,皮质座椅,一条过道隔开座位,靠窗各两行。杨暮客没留在马车上,他想出来观察一下这些人。毕竟人人心怀鬼胎,总该小心一些。
小楼则依旧留在车厢里,外头哪有她这马车坐榻舒服。
去时阴云密布,杨暮客靠在窗边,看着云中水炁凝结。但他没找着水师神,那便是还未到落雨的时辰。
飞舟很快就抵达金日郡。
随行而来的道士去了郡城道观,包神威也言说采买东西离开。需要观察的目标少了,杨暮客也乐得轻松。
鸿胪寺卿亲自前来接待。期间鸿胪寺卿问,包守一录。
杨暮客开灵视的时候无声无息,没有扰动半分灵韵。算不得世俗之中演法。包守一所用的纸张没有异常,鸿胪寺卿的问题也是一板一眼,条理清明。周遭也没有鬼怪神官叨扰。
杨暮客用余光瞥到了那一瓶未开封的墨水上。他隐隐闻到了些许血腥味,疑惑地看向玉香。玉香并未提出异议,杨暮客便继续观察。
“郡主殿下,您于冀朝,罗朝,皆是光明正大地走。若是到了鹿朝便开始隐匿行迹。传出去总会伤我鹿朝名声。请您想一个合适的理由。您说是厌恶了人情往来,这一点下官愿意相信。可是外人听了,难免会猜忌是我鹿朝对外商无礼,致使您改变了行商策略。”
小楼端坐在软榻上,看了眼门外旁听的弟弟。“我们骤然改变路线给鹿朝庙堂带来了不便,我作为贾家商会的东家,向鹿朝官家致歉。至于理由,我等于罗朝遇刺,为了安全考虑,小心行事。这样的理由能否让鸿胪寺卿大人满意?”
鸿胪寺卿听后面上露出喜色,“郡主殿下能实话实说,下官万分感谢。此回问话,我等会上报京都礼部,不日会见于诸报,殿下是否介意?”
小楼颔首,“无妨。”
“那请殿下于记录上留下凭证,以证非是我鹿朝鸿胪寺随意编撰。”
包守一打开了那瓶特制的墨水,又特别拿来了一根毛笔。小楼上前接过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而鸿胪寺的小吏则用一个锦盒把那只毛笔封存,盖上一张封条,上面写着贾家商会东主贾小楼曾用朱笔。
在鸿胪寺答疑之后,他们等着飞舟重新回到里口县。金日郡的户部司司长欲要求见,被玉香挡了出去。而后玉香和蔡鹮趁机到城中采买一番,季通也跟出去准备换一些鹿朝通票。
杨暮客和小楼坐在马车里。
“你今日见人就四处打量,瞧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没?”
杨暮客摇头,“姐姐呢?与这些当官的对话,可有察觉不对之处?”
“我可没你那能掐会算的本事。”
杨暮客叹了口气,“弟弟只是觉着他们办事儿也太周密了些。似乎是早有准备。”
他的直觉是对的。包守一准备的那一瓶签名用的红墨水的确是为了贾小楼特制的。
红墨水是用妖精血液制成,只有一个功能,那便是行科之后,不必用笔便能在另一张纸上模仿特定的字迹。
而包守一拿出了一份阴阳合同。明面上这是一份地契。是金日郡主街的一处商铺房产出售合同,而合同下面还有一层薄薄的白纸。
包神威看着这一份阴阳合同,问包守一,“你便是准备用这一份合同做局?”
包守一点头。
包神威轻轻摇头,“你这小家子气,你是官,她是民,你是主,她为客。做了许多,处处破绽。”
包守一阴恻恻地笑了下,“其实还不是全凭小侄儿的一张嘴。我豁出去,也不过就是一顶县官儿的官帽。但叔父才是幕后之人。”
包神威背着手好好打量这个小侄子,“起先我问你是偷与否,可当下,你这与抢无异。这般粗糙,将房产合同替换,要如何追责,要变更成什么样的合同,你却没定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