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爆裂，二人的布料与零碎的皮肉混杂在一起，谁也分不出彼此。

她的笑容绽放着，像是一朵火中枯萎的鲜花，眼泪坠在地上。

他们隔着汹涌的烈火注视着，却像隔着九层薄薄的时间。随着她一步又一步靠近他，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这一层层薄薄的时间被她凌厉地撞碎，直到第九层。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滴，滴，滴滴——”

他缓缓松开手，望着铺天盖地的火光，火焰渐渐蔓延到了他的身上，点缀在他的袖口，而他一动不动。

她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视线仔仔细细地眷恋着他。在看到破裂的预言石壁的那一瞬间——她知道又失败了。明明是最好的一次，最完美的一次。

也许是他想得还不够多。

体内的炸弹发出响声，他望着烈火中撑伞的神灵，一瞬间——仿佛回忆起了第九周目的神灵——也是这样的一柄鲜红的伞、也是这样平静而无波的眼神。

烧化了的糖果掉在苏明安的腿上，烫出一个伤口。

——原来这场电影中，阴影里一直有一位女主角。可为什么直到最后报幕，她的名字都不曾在演员表中出现过？

朝颜伸手，抹了抹脸上隐约的泪，随后她的手指竟然开始不自然地颤抖，随后她的全身都开始颤抖——恐惧她所做的一切都将重回原点，恐惧他们交汇的视线终将落于空处，回档真是最恐怖的权能，它会磨灭所有努力、坚持与信念，让人在反反复复的一无所获中变成一个疯子。

“滴滴滴——滴滴滴——”倒计时越来越急促。

苏文笙出现在沙滩上，提供了黑鹊的线索。接下来，苏明安会去霍牧黎尔国。

小主，

苏明安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

也许是他还不够强。

也许是他不够敏锐。

“爱丽丝迟早会成为神女，这是她不能拒绝的责任。所以，我再等待半天吧，等到爱丽丝离开……这样刷好感也能更顺利。”朝颜默默退去。

“——我会去海上等你的。”神灵淡淡道。

副本之外的人们应该很着急吧，他们一遍又一遍望着自己重来，却无法提醒自己任何事。如果今天是副本开启的许多天后，应该有一些人已经通关副本出来了，毕竟他们不会违抗神灵。像是艾尼、北望、露娜、邦妮……他们应该都已经结束了副本，即使副本的结局很难让人接受。

“你为什么……”苏明安缓缓开口，他身体里的炸弹倒计时越来越响：

“……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身穿洁白的衣衫，像是烈火之中簌簌而落的一场细雪。

少女的脸颊在通红的视野中显得过于白了，手臂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似阳光下的清透的水流。她的眼神并不锐利，却能让人想到山丘下淙淙而过的溪流，或是即将凋零在蔷薇上的蝴蝶。在望着他时，那眼神永远夹杂着半分绝望与哀愁。

“——好啊，我等伱。”苏明安笑着说。

就算回档了，他又能怎么办？

就算时间倒流了，他又能去往何方？

就在他等待命运的审判的这一刻——

“滴滴滴——轰——！！！”

她的身上没有承载多少执念与疯狂，仅仅只是冷静。那是一种——结局已定，不必再寻回的冷静。

——直到现在，她依然徒劳无功。

与他一同被炸死的，是主动扑到他身前的少女。

她一层又一层撞碎这些时间的束缚，跃过魔女的呼喊与战争的烈焰，跃过愚昧的信徒与虚伪的政客，掠过远行的方舟与塔的钟声，掠过那些自由的风声与高飞的鸟儿——主角终于冲碎一切时间的障壁，走到他的面前。

“……”苏明安与她对视。

隔着无法触及的屏幕，看到这样的自己，他们该是何等的情绪？

长期的重压让他感到喘不过气，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中，他唯能表露出自己的片刻脆弱。

唯有苏明安一颗掉落的眼珠躺在地面上，仿佛在恒久地凝视。

……

海风吹起苏明安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