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了一句:“那炉温是不是需要那啥……”
于文盯着郭国柱,使劲点头:“嗷,对,出钢前,需要把出钢温度,控制在比正常的出钢温度提高30到70度。还有就是调整电炉炉渣的流动性,以便于倒渣。如果,电炉出钢没有一次出尽钢渣,在等待钢包的时候,那就要给电炉再重新送电,化渣保温。”
郭国柱又插话说:“于师傅,如果出钢不尽,是不是还可以用钢坯,吊车吊上,放到炉内,把残余钢水黏干净。”
“是的了。实在要是出钢没出尽,可以用那个办法。”于文对着郭国柱又不住地点头。
车师傅过来听了一下,故意打着官腔说:“哼,你们可要好好向人家于师傅学习啊,一个一个的,都是光眉俊眼的,干一行爱一行啊,别又干活儿又想老婆啊,尤其是大臭。”
大臭小眼睛又眯缝上了:“呀!领导来了啊,看人家车把式领导,就是不一样。”
说着话,大刘急匆匆跑回来了,急吼吼说:“咋说,补哇么。晚上三炉钢呢,不敢耽搁。”
大臭故意问:“碰见狐狸精了没有?”
“碰见球了———,不过,隔壁的女厕所里,一直哼嗯嗯哼嗯嗯的声音,我操,不知道啥球声音呢。”大刘说。
他这话一出,大家一下子陷入一种短暂的沉闷。随后才故作镇静地笑说,呀,真的狐狸精来了。
车师傅沉吟一下,说;“球了,半夜三更的,还能有嗯哼嗯哼的声音,尽球胡侃呢。”嘴上说着,腿却不由地往外走,他心里惦着,刚才高车组休息室门没关———他一向觉得没必要锁门,厂区大院里,大半夜不会有人来。
从炉前敞开的大门洞出来,脚下一块黄白色光晕,在与凸出的炉前休息室外墙交融处,收住了脚步。有点像一汪浅浅的水,边缘的水线画出微弱的界限,显得小心翼翼的。向左一拐,通向车间办公室的,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地方,顿时陷入一片漆黑。西面造型工段外墙上的小黑板,和中间大槐树旁矗立着的铁架子板报,此时已消失在黑暗里。只有像卫兵一样守在办公室两旁的黑板报,在门头上那个灯泡光影下,孤零零地呆立着。
小主,
车十二斤感觉像闭着眼睛走着———每天走几百次的这段短路,就像家里从厨房走到阳台。他先是经过厕所,右手,紧靠厂围墙的一长溜砖砌厕所,一半男厕,一半女厕。砖墙上半部的花墙孔,透露出里面或隐或现的黄白灯光。在周遭黑黢黢的笼罩下,像荒漠里突兀的闪亮。让人不情愿去接近。
他把目光向厕所一扫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异样,但是,当扫过前面大槐树的阴影,无意间,目光触碰到正前方再熟悉不过的那扇门时,一瞬间,他心里嗵的一跳,他不由地猛一刹步———高车组休息室的门,怎么半开着!因为里面亮着光。他明明记的出来时,是关了灯,合上门的。
车十二斤尽管当过兵,但在工作了十几年的车间里,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他能感觉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和头皮的发麻。他脑子里急速地转着,犹豫一下,马上决定,直接走近前去。因为不好和炉前的人说,回去一说,我车十二斤岂不就成了胆小鬼了。
他脚步机械地往亮着光的那扇门迈着,感觉不像是自己的腿。走到休息室门外,他停了一下,侧身往里面探头望。只见绕墙一圈的更衣柜,都藏在灯光阴暗处,那个只在冬天才生着的小炉子,呆呆地蹲在屋中间,吊在半空里的圆灯泡,此时,微微摇摆着,像只会眨动的眼珠子。
车十二斤盯着微微摇晃的灯泡,没有挪步,他相信自己不是不敢,而是出于谨慎。他突然使劲叫一声:“谁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