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返东路院正房,眼见黛玉纳罕看过来,李惟俭便将来龙去脉一并说了出来。
黛玉顿时嗔道:“世间怎会有这等爹妈?实在是不靠谱!”
不用李惟俭开口,宝琴便道:“这还算有些良心呢,那没良心的一心卖儿鬻女,只管自己个儿吃香喝辣就好。”
晴雯、香菱等跟着数落了一通,又各自唏嘘不已。那宝琴说卖儿鬻女,晴雯便感同身受。错非那次跟着李惟俭去苏州见了亲娘,眼见亲娘还念着自己个儿,只怕晴雯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心结。
李惟俭心细,转头儿便寻了晴雯说了好一会子话儿。
晴雯自是心下熨帖,却嗔笑着道:“我都不在意,偏四爷心里还记挂着。妹妹虽不曾找回来,可娘亲好歹不用受累了,说不得过几年还能接到京师来呢,我又哪里会七想八想的?”
这说的却是去年李惟俭随圣驾南巡,晴雯又跟着去了一趟。到得苏州,便由丁如松护着去见了其母。晴雯私下里存了几百两银子,眼见母亲每日还要为人浆洗衣物,于心不忍,便寻了个妥帖的钱庄,每月到日子便给其母送去两块银元。
江南物价堪比京师,两块银元却也够嚼裹了。上个月其母便托递铺来了信儿,只说如今享了福、得了济,再不用每日操劳,邻居都夸瞧着面相都好似年轻了几岁。
李惟俭知晓晴雯有些小傲娇,扯着其手搂在怀中宽慰了好半晌,临到入夜这才去寻宝琴。
当下小螺、小蛤伺候着洗漱过,二人上得床榻,李惟俭原寻思着素着睡一晚,不想宝琴这小妮子夜里又开始作妖。
李惟俭便掀了被子笑道:“你还小呢。”
宝琴嘿然道:“我都扫听过了,晴雯那会子也不比我如今大。再说又不曾真个儿弄什么——”说着又俯身下去。
李惟俭倒吸一口凉气,思量道:“晴雯那图册子……莫非落在你手上了?”
宝琴停下来叫屈道:“求了她好些时日,好话说了一箩筐,昨儿方才借我瞧了几眼。”
李惟俭暗忖,晴雯那图册子怕是成传家宝了。而今这家中,除去林妹妹,余下的姬妾好似尽数都瞧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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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一辆油壁车进得京师里,宝钗瞧着那扩得宽广无比的大街,心下不禁有些时过境迁之感。
一旁的莺儿就道:“姑娘,京师马路拓得这般宽了呢……咦?那,那是何物?”
主仆二人凑近窗子,掀了帘子一道儿往前头观量。便见烟尘滚滚中,一辆怪模怪样的车子吭哧吭哧行了过来。
那车子瞧着好似西洋敞篷马车,偏前头只一个轮子,后头车厢里满满登登装着一台硕大的蒸汽机,白雾喷涌中,那车子吭哧吭哧缓缓行了过来。前头还有小厮开道,四下嚷嚷道:“闪开了,快闪开,我家二爷试车,莫怪咱们没提前说,撞了可不赔!”
莺儿仔细观量,但见前头那御者极为面熟,恍惚一阵才叫道:“那不是严阁老家的二公子?怎地造了这么个物件儿出来?”
宝钗便道:“前几日听人说,俭四哥还造了个在铁轨上跑的火车呢,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莺儿贪稀奇,就道:“那姑娘咱们得空儿也去瞧瞧?”
“再说吧。”帘子撂下,待那怪模怪样的车子走远了,马车继续启程,一路到得家中。
宝姐姐领着莺儿进了家门,迎面便见薛姨妈愁眉不展。
“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宝钗就道:“随行的有曹掌柜,办事的有下头伙计,妈妈有何不放心的?”
宝钗说的却是此番往辽东走了一遭。那草原上的营生,非有门路走不通,宝钗干脆另辟蹊径,寻思辽东苦寒,冬日里只怕也无时蔬,此一回便去打通了商路,宁可赔了银子也在各处铺面里铺了不少果蔬罐头。
薛姨妈仔细观量过宝钗,眼见其不过略略清减了少许,又仔细扫听了这俩月行至,这才放下心来。
宝钗眼见薛姨妈依旧愁眉不展,便问道:“妈妈,可是哥哥那里又不妥了?”
薛姨妈叹息一声,打发了下人退下,这才扯着宝钗低声说道:“同喜昨儿去庙里上香,远远瞧见你嫂子也去了。”
宝钗静静听着。
薛姨妈又道:“若只是上香也就罢了,偏同喜出来又见着你兄弟薛蝌也进了庙。”
宝钗讶然道:“妈妈是疑心……嫂子不守妇道?”
薛姨妈就道:“你嫂子三五日便要便纠聚人来斗纸牌、掷骰子作乐,这二年我也不曾管过,只怕心思野了。你哥哥又畏其如虎,时而便在外厮混,谁知你嫂子私下里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薛姨妈真心后悔,早知夏金桂如此,就不该贪图那些嫁妆,娶了这等媳妇进门。
宝钗蹙眉道:“那妈妈是如何想的?捉奸捉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