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门里出来一人,打扮像是看店的伙计。
双目无神,表情僵硬,像个被艹纵的木偶,呆滞的眸光没在旁边的李长安身上停顿哪怕一秒,关上房门,就径直离开了这条街。
任凭道士如何试探呼唤,都没有反应。
同时,门扉开阖声不绝于耳。
但见整条街上,所有的铺面房门都被打开,许多男女老少走了出来,同样的呆滞,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掩上房门走入街面,汇成浩荡而无声的人潮,涌向长街之外。
不消片刻。
人群便离去一空,给李长安留下了一条空荡荡的长街,以及一轮喷薄而出的红日。
是的。
斗转星移之后,便是昼夜更替。
光暗变换得太快,李长安的眼睛不适应,只得稍稍偏开目光。
却诧异瞧见。
原来不止是方才那一面墙绘着兵将,而是整个长街两侧,每一道墙垣,每一扇门窗,每一根梁柱,都有粉黛青紫黑白各色颜料汇成的猖兵图画,活灵(和谐)活现,在上面游走。
动作间,微微侧身,似在聆听某个方向传来的命令。
李长安顺势看去。
原来,猖兵伏拜的方向,长街的尽头,酒神庙前,此刻立着一座特别的法台。
寻常法台再如何豪奢,也不过是在法器、装饰、人员上下功夫,可这座法台却别样不同,它是由十二张大桌子,一张一张往上叠。
高可数丈。
甚至超过了酒神庙的尖顶,以至于台上的人物仿佛置身于红日当中。
这台子唤作登云台,是闾山法脉的东西。
而整个潇水城,又有几个人是闾山教徒呢?
李长安虚起眼,渐渐适应了光明,也瞧清了台上之人。
华丽而繁复的法衣裹着佝偻残躯,五彩的神额束着苍苍皓首。
果然呢。
水月真人于枚。
…………
登云台摆在长街尽头,李长安却在街口。
距离太远,飞剑也够不着。
于是冲于枚高声喊道:
“于真人为何在此登台,又作法引晚辈到此,究竟有何指教?”
登云台上,于枚只是垂手无言。
李长安眉头一蹙,正要上去,前面的梁柱后,却突然转出了一员高大威猛的武将。
披银袍,穿金甲,背后插着五色彩旗,一张脸涂得青白相间,跟台上的戏子似的,一开口也是抑扬顿挫。
“吾乃法主坐下佘神将,吾主法驾在此,道人还不速速下拜!”
神将?
李长安拿眼一瞥。
身形略带虚幻,的确不是凡人。
可细观之,清气中藏着妖浊。
猖将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