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瞧见王乔脸上神色,大笑道:
“莫慌,莫慌。贫道自有贫道的法子。”
说罢,唤来一个家丁,又取过一幅画轴,让他将其抖开。
但见画上用浓淡笔墨勾出一片汪洋,海上碧波浩渺里藏着一座仙山,山上云笼雾罩里又掩着楼阁,上角留白处写着三个字:蓬莱图。
末了,又转头对王乔说道:
“只是还有一事,须你知晓?”
王乔虽看得一头雾水,但仍连忙应道:
“真人有何吩咐?”
“贫道尽量快去快回,但这一来一回的中间,难免会有小精魅前来叨扰。介时,就劳烦居士守护丹炉了。”
“我?”
王乔张大了嘴巴,指着自个儿的鼻子。
“不是你,又是何人?难不成是那个小和尚?”
说着,老道士将木剑、铜镜、浮尘……一应物件统统塞进了王乔的怀里。
而后,又从庭院中一丛凤尾竹上取下竹叶,折成指长的小船,然后往那画中一投,竹叶船顷刻没入画中,成了一艘简笔勾勒的帆船。
“切勿谨守炉火,贫道去去就回。”
他再次嘱咐,而后甩动袍袖翻转,青天白日之下,忽的就没了身影。
“看这画!”
与之同时,拿着画轴的家丁惊叫起来,李长安凝目看去,见得那张蓬莱图居然活了过来,大洋上波涛开始翻涌,阁楼中似有人影走动,而船上多了个人影,驾着长帆驶向了海波深处。
“高人!高人!”
见了这一幕,王乔几乎欢欣得要跳起来。
“大哥你看,我就说玉卿真人不是骗子,是真正的有道全真!”
王景一时也有些狐疑,难不成那老道士真如自个儿二弟所言,是个在世神仙?
正在迟疑间,但见一股子黑烟忽然窜起,遮天蔽日压在了庭院上空;又有狂风平地而起,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俄尔,响起一连串孩童尖利的嬉笑声,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时而有人的茶水无故打翻,时而有人被扯下了腰带,时而有人被掀开了裙摆……一时间,惊叫接连不断,堂上乱成一团。
“莫要慌张!”
王乔挺身而出,大声疾呼。
“这些便是真人说言的精魅,只要守住丹炉不失,待到真人自蓬莱返还,彼辈自然退散。”
说着,招呼来了几个家丁,将怀里的法器一一分发,只留着个铜镜抱在胸前。
“只要今天护住了丹炉不失,统统重重有赏……”
“郎……郎君!”
王乔正卯足了力气鼓舞士气,不曾想,旁边的家丁忽然颤颤巍巍指着角落,舌尖打颤。
“慌什么?我等有法器护身,管他什么……”
他顺势看去。
“咣当。”
顿时呆立当场,铜镜失手坠地,口中喃喃。
“小……小精魅?”
但见院墙上,一只巨爪搭住墙头,而后,一个青面獠牙,脑袋足有磨盘大小的巨鬼,从墙后探出了头来。
这下就连王子服也坐不住了,他慌张揪住李长安的衣袖,顾不得遮掩身份,急忙唤了声。
“道长!”
李长安摆摆手示意其稍安勿躁,慢悠悠起身,从旁边的炉子上拿起铜皮烧水壶,摇了摇头,说了句只有自个儿听得懂得话。
“这特效做得还不错,比国产五毛好多了,就是吃了韭菜不刷牙,味儿忒冲了些。”
说完,忽的卷起袖口托着壶底,将满满一壶沸水往空当处一泼。
“嗷!”
只听得一声惨嚎,滚烫的热水泼出一个满地打滚的老道士来。
顿时。
阴云、狂风、黑烟、巨鬼……种种异相仿若梦幻泡影转瞬即灭,唯有日光温煦,清风拂面,几许竹叶洒进庭院而已。
众人瞧了瞧地上嗷嗷乱叫的老道士,又看了看施施然整理袖口的李长安,一时间是谁的脑袋也转不过弯来。
还是王家的家主最先回过神来,他满脸怒色中带着一丝得意,拍案而起,呵斥道:“还愣着作甚?给我绑了!”
家丁们这才如梦初醒,掏出早已备好的棍子绳索一拥而上,老道士倒也是个认赌服输的,没有反抗乖乖受缚,没几下就绑了个四蹄倒攒。
而那王乔好似仍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喃喃说道:
“大哥?真人?这是为何啊……”
“真人?”
王景没好气地说道。
“他是骗子!”
“可是……”王乔神色恍惚,“那些个异相?”
“障眼法!”
王景恨铁不成钢,连声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