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往前看去,则见一牌楼,楼下有人搭了丧台,乌怏乌怏的人,皆在那里披麻戴孝,远远看着一片雪白,而左边最前面的,为首的一位是看起来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似乎辈份高些,未曾戴孝,只在胳膊上扎了一条白色带子,右边为首的则是一位中年男子。
身穿浅色绫罗,也未戴孝,身上倒披了一件麻衣。
他们二人见着棺木入城,便远远迎了上来,身后披麻者都跟着迎上。
更有人撒起了纸钱,吹奏手也扬起了声响。
见着这场面,胡麻微微皱眉。
却也在这时,旁边一人悄悄靠近,低声道:“胡少爷,老夫姓陶,单名一个亏字,乃是周家问事大堂官。”
“知道胡家刚刚返京,少爷可能许多事情不知晓,奉了老爷的命过来搭把手的,略作提点。”
“前方这两位,都是胡家人的亲戚。”
“这边的,是清元胡家的老太爷,前几日刚到了上京的。”
“与镇祟胡家,已不在同一族谱上,但论起血脉亲缘,你该唤一声二祖爷,另外一边的,是任家的大先生,他……”
“……论辈份,是你舅舅。”
“镇祟胡家乃是单独一脉,但这都是过来送胡山先生一程的,倒合礼数。”
“……”
胡麻听着,都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过来。
清元胡家的老太爷,便是胡家领了福缘的那一脉了,他们那一门里的人自己都杀了好几个,倒没想这时过来。
另外便是,那姓任的人……自己这生身之母,早已家里的断了联系,倒没想到,还能见到母族的人。
不过这周家主事,倒是考虑周全,怕自己不懂,安排了人过来提点自己。
既是以送丧之名来的,自己当然不会给脸色,只是依礼行事。
在这无数人簇拥安排之下,便向前行去,愈发见得这座雄伟大城,气魄非凡,只是偏偏蒙着挥不去的森锻鬼气。
而在如今,这城中宽敞的道路两边,时不时便见搭起了丧台,有人供香,有人烧纸,有人洒扫,诵经祈福,林林总总,旁边的周家问事大堂官便不停的给自己讲着,这位是哪一家的,那位是哪一门的,这位是先祖故旧,那位是白家的儿孙……
一路向前,满地苍白,胡麻缓步行过,心下倒也有些感慨。
胡家在老阴山里,孤伶伶熬命,险些死绝。
如今才只是刚刚回到了上京,却不想,居然钻出来了这么多的亲戚出来……
棺中,这可是死在了老阴山里,十几年无人问津的枯骨啊,而如今返回上京,却是满街白绫,竟有种活着时都没有体面。
他初至上京,并不识路,见这两边丧台,倒是指引了路径,却也有些好奇,压低了声音向那位周家问事道:
“这么多人,是要引路去哪?”
那周家问事大堂官道:“自然是去胡家了。”
“胡少爷难道不知道,胡家在上京,也是有家宅的?”
“?”
胡麻都诧异了:“我还真不知道!”
胡家的产业,不就只剩了老阴山里那茅草屋一两间么?
竟是会在上京也有大宅子?
居然还真有。
一路渐入了城中,到了城东高墙之内,便远远见得一座大宅院。
门前已经吊了两只白色大灯笼,上面写着“奠”字,一群胡麻见都没有见过的奴仆披着孝跪在宅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