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鹳抬起手在他面前,面上慢慢收了笑,固执道:“吃了,我就告诉你他们在哪儿,也许还来得及救人。”
他寻觅多年,如今才为江抑换得这一枚解药。他做不到让江呈死而复生,但可以用这枚解药让江抑不再夜夜受灼心之痛。
江抑再不愿意,今日也得吃下去。
江抑看着递到眼前的解药,闭上了眼。
面色变了又变,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把药吃下去的,总之那药很苦,比他喝了一辈子的药都要苦。
“说。”江抑颓然道。
心口常年的窒痛在减轻,但他没觉得好受。
王鹳如愿,面容柔和下来,恢复往常在江抑面前的那般阴柔无害。
突然之间,江抑眼前闪过一丝寒光,下一刻王鹳一把匕首握在手中,就在江抑眼前送入了自己的心口。
他的速度快到江抑第一时间疾步去拦,手心还是摸到了湿热的血。
江抑接住倒下的王鹳,喷涌的鲜血瞬间湿透了他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江抑身上的龙袍。
江抑红着眼眶,颤声低吼:“王鹳,你这个疯子!”
对自己也这般狠,这一刀捅得没留下他救他回来的余地。
江抑的愤怒中,王鹳靠在江抑的手臂上哈哈笑着,气息渐弱在这笑声里,笑声到最后,江抑耳边就只剩下他喉中发出来的气音。
瞳孔开始涣散,他问江抑:“你不怪我了对不对?”
“…但容生必须死。”
“...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他是认真的。
他知道,他死了才是最佳的结束。
他不愿江抑往后再被自责锁住。
他本该是死在街头的乞丐,如今做一回死在牢狱中的乱臣贼子也无妨。
这一刻,所有的尘灰全部从头顶天窗漏下的光线中落下,世人说魂消如灰洒。
王鹳临死前,想起了江抑曾经常同他讲的一句话:王鹳,多晒一晒太阳。
可惜...他一直没有学会在阳光下活着。
……
朝启十四年,冬。
天子亲手斩杀殿前指挥使王鹳于刑部牢中。
所有人只知天子最后一身血迹走出大牢,亲手大义灭亲,圣德昭明。
实际上那一日天地苍白,大雪覆地,天子神情恍惚,苍老的背影于宫墙之下,形单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