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主冷哼一声,双脚重踏如一只飞鸟掠出官驿。
刘子明负手于后,敛去笑意,“老东西!”
这时承天卫中有一中年男子径直上前,单膝跪地,单手横放在胸口,抱拳沉声道:“承天司陇右分处副统领陶武昌护驾来迟,请大人恕罪!”
刘子明扶起他,变了一副脸色,温和道:“陶统领不必多礼,也是亏了你们及时赶到才吓退了这老王八。”
“属下惶恐。”
刘子明注意到了陶武昌的面部,说道:“陶统领,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陶武昌愣了一会,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陇右承天卫为了遮掩身份,采用铁甲覆面,这面具经年累月早已与脸部肌肤相融,实在是摘不下来。”
刘子明恍然大悟,也不再多说什么。
稍微停顿了一下,陶副统领问道:“敢问大人,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刘子明指了指大漠深处的方向,白色的天光透过地平线射出,竟像无数道白虹侵入浩荡天空,“去大漠第一城,敦煌城,有一位故友要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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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边境走廊,风沙滚烫,大漠上留下一连串脚印。这是一支行走于漠北和陇右交界走廊的骆驼商队,做的是胭脂水粉的营生,数月前有人在江南定购了大批的粉黛面妆运往敦煌城的胭脂楼,下单人不透露姓名,只说送到一个姓戴的老鸨手里即刻打赏十几块金饼的天价报酬,商队一行不远万里,聘请了几十家镖局,横跨陇右沙漠,期间四次遭遇马匪劫道,拼掉几十条镖师性命后这才九死一生地走出陇右蛮荒之地,眼看敦煌城就在眼前,人人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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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商队安全事宜的老镖头陆跋犹如感慨几乎是老泪纵横,此行折了那么多兄弟的性命,眼瞅着就能拿下那雇主的打赏金饼并完成业内少有镖师敢接下的“天镖”使命,可谓是名利双收,等他借名声投入沧海镖局那才叫野鸡变凤凰,哪里还去记得这些几十条葬于沙漠的亡魂。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别看敦煌城寸土寸金金碧辉煌的,城内城外的危险恐怕不比那些响马盘踞的沙漠腹地小。
所幸快到敦煌城的时候途径一座陇右边境小镇,竟然碰上了一伙同行镖队几十人也要入敦煌城,陆跋几次言语试探,确定了这些生面孔不是响马伪装,于是重金聘请这些人一同前往,这些人也倒痛快,尤其是那位姓刘的读书人,年纪轻轻已是镖局的副把头,却是一个市侩贪财之徒,听说有黄金打赏,二话不说就主动领了开路的苦差事,引得陆镖头心中嗤笑,如此贪财,就怕有命入城没命拿走黄金。
商队脚程快,日行五百,夜行八百,不敢耽搁,三日后便绕过漠北边境三城,只差五十里路便可直入敦煌城。金碧辉煌的圣城矗立在远方,月明星稀,可见远处山峰陡峭如刀,恶境之地竟可直饮清泉。
商队要在漠上月中泉泉畔做最后歇脚,待天亮一鼓作气进城。夜幕降临,姓刘的公子哥手提一尾红丝酒葫芦,缓缓走向在泉边绕水喝的陆镖头,笑道:“陆老哥,小弟有一壶好酒,却无好友共饮,实乃憾事一件,若是阁下不嫌弃,可愿与我共饮好酒,共赏月色?”
陆跋转过身来,借气度不凡的公子递来酒葫芦,笑着应承道:“岂敢岂敢,公子盛情,陆某岂可推脱?”
两人相视一笑,坐在月中泉水美景之畔,盘膝对饮,陆跋也不客气,毕竟水虽清甜,怎可与美酒佳肴相比,何况这酒细细品来,入口辛涩,但略加咀嚼滋味,便似灵泉回甘,令人舌底生津,实乃难得的佳酿。
陆跋舔了舔酒沫,喜道:“这是百花楼的牡丹酒?可不便宜呀,公子出手阔绰,陆某占大便宜了。”
刘子明哈哈笑道:“陆老哥果然是识货之人,在下乃是南漳郡人氏,家里从事酒水专卖,这牡丹酒虽然难得,但刘某有的是法子弄来,陆老哥尽快开怀畅饮便是。”
陆跋满脸涨红,摆了摆手,推辞道:“哎,不可再多喝了,怕误了明日正事,雇主怪罪下来,陆某可是吃罪不起?”
刘子明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很快平静下来,指了指骆驼马队,温和道:“是何人所雇?”
陆跋哦了一声,“是那宋……” 他忽然欲言又止,盯着刘子明的双眼说道:“雇主的性命是保密的,这是行规,刘公子也是同行,怎么会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