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会当日,书院弟子不得入寺。”
张清正眸中透过一股弧光,沉默片刻,轻声道:“可以。”
“还要借个由头。”
张圣人不解道:“什么由头?”
刘子明笑而不语,露出狡黠的笑容。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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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有雨,山路泥泞,天下学子陆续撑伞登山,不惧艰难。
今日之文会,借大文宗孔老先生之名。其号召力无须赘言,天下文人雅士,皆来赴会;两国才子佳人,咸集于此。
是日,山上盛况非凡,群贤毕至,天下学子不可胜数,纷至沓来。然无人在意山腰路上一名须发皆白之落魄老翁。
一群志在饱读诗书献帝王之年轻士子,以嘲讽之口吻讥诮道:“这老头,为求文名,年轻时不惜与妻和离,变卖家产进京赶考。孰料屡试不第,年近花甲,现在只能靠这松山文会以求仕途。”
老头着破烂白衫,手捧一卷旧黄书卷,全然不理会闲言碎语,只顾孜孜不倦地翻阅,已然入神。
他的须髯如箭弩般张开,仿佛一根根银针,刺破他那苍老面颊;他的眼眸闪烁着炽热光芒,手指微颤,轻抚书卷,目不转睛。他身旁包裹中皆是残旧的圣人典籍,这些是他从乡间私塾借来的,数日后便需归还,这意味着他在松山只能停留数日。
家乡住的远,这一路并不好走,他文钱不够,只带了几张薄饼充饥,若非路过一座寺庙躲雨时遇见一位心善的老和尚见大雨磅礴赠他一把油伞,今日怕是赶不上文会了。
离文会还有些时辰,老头儿好不容易登上山腰,这会累得直插腰喘气,不愿意多走。古寺山门西侧,有一涓涓山泉,清可见底,泉水甘甜可食用。昔日文会时,那些贫寒学子因买不起酒喝,皆会至山泉处解渴,故又称此泉为学子泉。然今年,学子泉处,不见人烟,唯见一衣着光鲜、面容俊朗的少年公子,正酣畅淋漓地饮着清泉。
大雨初歇,阳光乍现,天气须臾间变得燥热不堪。老头儿口干舌燥口渴难耐,一路奔波,此刻已顾不得许多体面,掀起破旧的衣襟,小心翼翼地踩在水中青石上,寻找一处干净的水源,大口饮水。甘泉入喉,犹如久旱逢甘露般酣畅淋漓。老头儿全然不顾胡须被浸湿,也没有盛水的器具,只得趴在青石上以一个相当不雅的姿态挖水喝。喝完泉水,老头用粗布袖子胡乱抹了抹嘴角,心满意足,抬头瞧了一眼天色,离文会尚早。环顾四周,只听见泉水潺潺声,此地闹中有静,适合读书。
老头儿翻开包裹掏出旧书,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
泉水清澈,倒映出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庞。老头儿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双手紧握于腹前,仪态庄重而拘谨。
来人乐呵一笑道:“老先生不必拘谨,打扰您了,晚生前来喝水,看老先生静坐泉间读书,心生好奇,便想瞧瞧,没吓着您吧?”
此话一出,老头紧张的情绪舒缓了几分,微微抬起眼帘,简单打量了一番眼前人,此人谈吐气质不俗,衣着鲜亮,应该是某个地方大族的世家子。老头微微低头,不敢对视,支支吾吾道:“没,没……没有。”
“老先生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有个问题要想请教先生。”
老头见对方没有怪罪的意思,老头这才慌忙在衣襟上擦了擦沾湿的双手,拱手道:“公子请问。”
“老先生为何在此处读书?”
老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这里安静。”
“安静?这泉水声可是不小。”
老头拿起书卷,叹气道:“结庐在人境,心远地自偏,公子有所不知,老夫自闹市久居,若无一丝响动,反而不习惯了。”
“那为何不待在寺里?我看见寺里读书人不少,还有许多在一起交流的士子。”
老头儿苦涩道:“不瞒公子说,老夫性子古怪,觉得这水声悦耳胜过人声,让公子见笑了。”
刘子明笑了笑,“老先生倒是诚实有趣。”
“请问老先生名讳?”
老头儿也不藏着掖着,干脆道:“我姓颜,名卿真。”
刘子明尊敬拱手道:“晚生刘子明见过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