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参将抽出央州军刀,立于宋大人身前,舍命拦下一波箭雨,“大人,已派人去请,但至今杳无音信。”
宋衡心沉半截,嘴唇颤动道:“只怕堪忧啊……”
央州大军受朝廷地方编制所限,人数不得超过一万,除去部分军中文官,真正可上战场的有生力量约在八千。然而,眼前源源不断的敌军人数远超四千。若说是秦宰相有意发难央州,即便十倍之数他也会信。央州多年动荡不安,所依赖的无非是这些人马,以及天下第一武道家族南宫家族。
可今日南宫家自身也难保。
御马街前,已经一片尸山血海,雨水冲刷鲜血,说一句血流成河毫不为过。
大局已定,一番血战之后,南宫家已是死伤过半,千军横扫,哪怕南宫家底蕴深厚,高手辈出,却还是抵挡不住潮水般的大军攻势。
身背一族兴灭的南宫闻一柄千钧剑浴血砍杀一夜,已斩落不下三四百颗人头,始终与夫人互作后背,以命相护,却是对那长袍独眼男子接近不得。
依旧安坐马背上看戏的长袍唐先生赞叹道:“竟然如此英勇,听闻南宫族长早年受了伤,成了手不能提剑的废人? 传闻是假的?”
南宫闻闷声道:“事是真事,却早已痊愈,所谓传闻自然是掩人耳目。”
唐先生面容狰狞道:“藏的深啊,了不起。”
南宫夫人柳眉微弯,俏丽脸蛋上挂着一丝血彩,“我家男人当然了不起。”
对峙之下,西边猛然气机涌起,那半面王娘子媚骨身姿如风筝断线倒飞数里,砸入尸堆里。
南宫家黑白两位长老合力在西边杀出一条血路,打开了突破口。
唐先生那只疤痕骇人的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道惊虹掠出,一掌拍在南宫闻额头,五指化钩,刺入脑门。
南宫闻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疼痛难忍,只是一瞬若不做出反应,就要死不瞑目,手中千钧横旋,剑气蓬勃而出,刺入唐先生的手臂。
唐先生微微皱眉,眼神里闪过一抹狠毒,幽深眼角瞥见有道清丽身影从背后袭来,南宫夫人凭空跃起,双指弯曲重重地砸击唐先生的太阳穴。阴沉如毒怪的长袍人本欲闪躲,却被身前刺入手臂那一剑绞住血肉,竟是抽身不得!
剑摧五岳倒,剑入断骨绞,俱是剑气。
唐先生单袖作拱手式,沉喝一声,身形未移,衣袖鼓动,气机恰似江河倒流,万钧之力下压,欺身二人瞬间被一股强横的绿烟毒气冲开。
南宫闻翻身搂住妻子,狠狠地坠入血雨积水中,满身鲜血。
唐先生托住手臂,抽出千钧,面色阴沉至极,仿若看着死人一般盯着这对伉俪夫妻,周身毒瘴真气喷涌而出,誓要让他们命丧黄泉。
南宫闻喘着粗气艰难道:“夫人,没事吧?”
南宫轻衣扶着自家老爷艰难起身,摇了摇头。
“那就好,看来今日我们俩谁也取不了他的人头了,这比试平手。”
“夫人,珉叔他们已经打开口子,咱跑吧?”
“老爷,轻衣想再试试。”
南宫闻瞪了独眼男子一眼,沉声道:“夫人不可,血海深仇,来日方长。”
南宫夫人松开南宫闻的手臂,上前一步,取下发髻头饰丢在一旁,三千青丝散落腰间。
“树叔,珉叔,带老爷走!”
一黑一白老者掠入南宫族长两侧,抓住他的双臂,将他架起。
南宫闻慌张道:“树叔珉树,放开我,夫人不可……”
二位老者默默叹气,双掌合力击晕南宫闻,转身离去。
“拜托二位长辈。”
南宫轻衣嫣然一笑,屈身一礼,凄婉道:“夫君,轻衣嫁你,此生不悔。”
说罢她掀开破损白甲,内露一袭青衫的南宫夫人看着已是杀机重重的唐先生,眼神凛然道:“唐老贼,可听说过西北红庭殇?”
“西北第一家族洛家的上乘绝学红庭殇?夫人是洛家人?”
青衣女子迎风缓行,缓中含疾。
气息催开红莲,周身九花同放,雨水霎时凝滞,划出一条一尘不染的小径来。
力臻化境,逆天机而行亦非妄言。
那一夜至拂晓雨霁,足令世人知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