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人来袭,边境有变。
密报上的这八个字让对天下事自诩成竹在胸的刘子明都不禁失色。
庚子三年秋,大将军卫义庭率领十万大军于边境处平乱,大军镇压已近一年有余,始终未能班师回朝,引得朝野上下纷纷猜忌,都察院三百御史联名弹劾,兵部和内阁于半年间连发十道班师令,结果被大将军一句“将在外,不收命。”给挡了回来,卫义庭此番作为,似有反意。
作为南陵朝镇国大将军,卫义庭用兵如神,尤以“闪电战”闻名于世,手下白羽军纪律严明,兵强马壮来去如风,实乃南陵第一强军。
泸水桥一战,卫将军死战不退,以四千残兵生破北将郑子龙八万大军,并以宗师之力,一杆流血龙胆枪,一柄斩魔剑便将北朝军方战神斩落马下,乃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兵道第一人。
北境发生了什么,玉龙关内又是一副怎样的局面?是何种军乱可以能拖住战神卫义庭?
早已被卫义庭打怕沉寂多年未起兵戈的北人来势汹汹,又有何凭持?
刘子明坐在大江船头,暗暗思忖,一脸忧色,他长长叹了口气,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秦清泉这个老狐狸,当帝党靠他在江南闹得昏天黑地之时,相党却将全部手段放在北方苦寒之地。
央州登天楼上,青灰大山山顶凉亭之上。
白胡子老头举棋不定,看着面前的青衫道士,说道:“秦老头所求者大,眼光远啊,子明落子于细微处,终是输了半筹啊。”
青衫道士一如既往笑眯眯,捻子应对,应道:“还有转机才对。”
“确有一线生机。” 百里山捋了捋花白的短须,幽然道:“中局已呈败局,然收官,可落一步定生机,且看他能否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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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边境十座关口,黄沙关于漠北平原之西方,是离边境门户玉龙关最近的关口,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漠,只有零星的绿植,大漠起孤烟,长河现落日,生机寥寥。
高大城关前,铁甲森森,卫义庭左路大军在此守关驻扎三日,士兵们枕戈待旦。
忽然得一声沙暴惊雷。
关外狼烟四起,擂鼓声震人心魄。
关下黑压压一片,马蹄声如雷。
杨家旗迎风飘扬,在阵阵军马嘶吼中,耀武扬威,关下前方黑甲金刀轻骑三千,背弩重骑五万有余,气势滔天。
如黑云,黑云压城城欲摧。如狂风,狂风怒号漠上寒。
黄沙关头长枪林立,军马齐鸣,一杆猩红的卫字战旗迎风立于城头,夺天光辉!
城门下五千白银战甲骑兵提刀立马,重甲披身,杀气腾腾拔刀以待,随时如猛虎出笼将来敌生吞活剥。
城关之上,一身着赤红甲胄的年轻将军眯起眸子,抚了抚腰间的绕龙三尺宝剑,冷然看着这群来势汹汹的金刀大骑,他奉大将军令守黄沙关,防止北军潜行入境,绕后突袭玉龙关,已逾一月之期。
城墙之上,万把寒弓散发的寒芒生出一条璀璨的银河。校尉营大将先锋来报,沉声道:“欧阳将军,据斥候线报,敌人逾有五万之数,应该是青山侯主力大军都来了。”
欧阳将军身姿挺拔,神情肃然,一双狼瞳散发出锐利的凶光,这是在沙场厮杀磨砺多年养就的凛然杀气,只见其嗓音却是温和许多,隐隐有书生气。
欧阳大将语气加重道:“果然如将军所料,将军坐镇边关,贼人自是不敢越雷池一步,而若绕背潜行入境拿下黄沙关,便如同掐住边关两肋,届时两面夹击,将军就会腹背受敌。”
那名校尉不敢妄谈军机,只是不安道:“我朝边境部署诸军,天衣无缝,每两路军互为犄角之势,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欧阳将军脸上的神情冷厉了起来,“传我将令,给这些北人一点颜色看看。”
那校尉性如烈火男儿郎,大声应是。没过一会,便率两百轻骑,从正门杀出,直面如日中天的上万骑北武军主力军,凛然不惧。
那校尉姓丁名起,一身腱子肉,沙场好男儿,他独耍一杆琉璃大戟,身背猩红卫字大旗,脱离两百骑,径直向前,立马插旗,挑衅军阵,好不狂妄!
然后身为白羽军精锐之师,自不是目中无人欺软怕硬的鼠辈,那柄百斤大戟被此人耍的如鱼得水,猎猎生风,北武军前阵众将见此人神勇,不免要畏惧三分,此人隐隐已有了三品身手。
输人不输阵,北武军军阵之势,不落半分退意,一排金刀在风沙中铿锵出鞘,策马来杀。
丁起冷笑一声,握紧手中重戟,猛夹马腹,化作滚刀巨石掠入百骑合围之中,溅起烟尘一丈。
一骑白骑,自敌阵冲五进五出,一杆重戟,破敌须臾探囊取物,不知挑飞多少头颅。
难怪那金刀阵前先锋大将潘龙,丢下一句感慨道:“白羽军中都是这样的怪物么?怪不得我大军连年失利……”
已过五十合,却无一骑可以接近那面军旗,那名白羽校尉身披千创,依然是朗笑三分,英眉洒血,挺马执戟,遮天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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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千将鼓舞,士气大振,妄笑北陵雄兵百万,却无一骁勇男儿。
丁起白马身侧,尸堆如山,他策动围旗而走,而那旗却是完好无损,迎风飒然。
旗便是势!
旗不倒,势不退。
前战不利,北武军后方传来青山侯杨广孝的军令,命大将潘龙擒下此人,为军中立威。
军令如山,潘龙不敢抗命,一双雷神锏缓缓而出,一血色乌棕马踏蹄而起,跃出军阵,冲向那名骁勇的大戟甲士。
他一声厉喝,毫不迟疑舞动双锏,踏风来杀,卷雷霆之势,与那大戟大战三十回合,杀的是天昏地暗,最后以一招之险拿了丁起性命,夺了猩红刺眼的卫字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