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有些麻烦,事涉山贼,刘子明感到一股淡淡的寒意涌上心头。
江南之事,从南漳郡到虎头郡,尽在刘子明的掌握之中,唯有山匪是个变数。
他深知长年盘踞在苏州城外的那伙狠人是怎样凶悍无比的存在。
当年江南八城祸乱,这伙贼人凭着几千人马硬是杀得朝廷两万大军丢盔弃甲,若不是大宗师曲九州带七族高手横空出世,恐怕江南早已沦陷。
朝廷因此调了孙太岁接管江南,在这位老大人的强力治理下,江南这才逐渐恢复了繁荣。
这些年虽好些,但朝廷拿这帮深居山野的绿林完全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山匪像雨后春笋一般逐渐壮大,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想来,七望族和江南商会都是在那时节崛起的。
刘子明深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心神,很快平静下来,对着邓安说道:“带我见他。”
“这……” 邓安霍然抬头,绝望地看了刘子明一眼,又黯然地低下头去,他知道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邓安脸色微白,叹了口气,沉重地点了点头。
人都怕死,当处于横竖是死的境地,不如死在值得的地方,比如搏的一个好名声,为国讨贼的大英雄和卖国求荣的狗腿子哪个名声更好听?
刘子明看穿了他的心思,唇角微翘,笑声寒意十足,“或者,你还有另一个选择……”
……
……
夜幕正浓,秋风扫荡在街头巷尾,平添寒意,苏州城上空繁星满天,长街上灯火高悬,湖面上渔家野渡,江鱼傲游。
江南的夜总有一种别样的岁月静好,而今日例外,夜幕下的一处叫巡河的深巷里正在发生一场厮杀。
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巡城司衙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前往弹压,领头的便是那日擒贼的女捕头张花花。
此女子是苏州城守备统领张平之女,其父是和何燕山何使君一批退下来的军方名将,军功显赫!
张花花从小习武,胆识更是过人,也算将门虎女,年纪轻轻便凭自己的本事成为了巡城司唯一的女捕头。
然而当她带人赶到巡河巷的时候,还是不免面色苍白,心生寒意。
她面前的这一幕,太过于骇然,她瞳孔微缩,身子僵了僵,手紧紧地握住腰间的长鞭。
她面前的长街已然被染成一条血河,遍地都是血淋淋的尸首,南宫少卿站在人群中包围圈里漠然而立,白鹤衣诀在秋风里微微摆动,他的刀上,身上,脸上尽是热辣的鲜血。
血水顺着青石板路的缝隙缓缓走入尽头的那条河流,显得格外悲凉血腥。
七族合力,却只有有两百人之众,这些人以张家和邱家族人为主,其他五族的人加一起不足百人,其中虽不乏高手,但无一是南宫一合之敌。
本该领在前头的图青越不知所踪,就这样,那白衣黑刀,如同暗夜魔鬼,如夜幕猎人,如冰冷的清风,无情地夺去众人的生命,夺去小巷的生机。
张通面色惨淡,拄剑半跪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冷漠道:“临死之前,我问你个事,你……究竟是谁?”
南宫少卿微微抬眸,极为冷酷地看了一眼手上的血刀,沉默片刻后挥刀重重一劈,在青石板刀上划出一道极深的刀痕,说道:“不越此线,自可离去。”
邱家那名族长冷笑一声,血海深仇就这样算了?怎么可能?他暴喝一声,不顾南宫刀尖透出的无尽寒意,一个纵步抽剑刺去,极快的一刀从此人的咽喉处穿出,刀气一掠,邱家族长便命陨当场。
张花花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那个前几日从山贼手里救了自己的白衣少侠竟然是这样一个嗜杀之人。
更令人心悸的是,此人明晃晃地在巡城司面前杀人,眼中哪里还有王法?
七族剩下的人心胆俱寒,身子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如同一座座雕像,在那一刻,什么报仇,什么血恨,什么利益纠葛,都被对死亡的恐惧一一盖住。
他们都怕了,所以有人跑了,有人退了,甚至于有人丢下了刀剑跪地投降,他们不得不承认一个无比沉重的事实,这场没有水平的刺杀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只有一个人没有退缩半步,一个张家的女人。
她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心头大悲,眼神里透出无尽的幽怨和不甘,她一步步缓缓走起去,离那条刀线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