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陆不赞同母亲的话,他认为人各有志,谁说必须当官才能光耀门楣?他要做秦国最伟大的乐师,一样能名垂青史,一样能给家族争光。
“我和你说话,你又装听不见是吧?”
眼看着母亲的手要落在耳朵上,左陆猴子般跳到旁边,嘴里反驳道,“以色侍君,能艳几时?娘,你不要太小瞧了我爹,爹靠自己的本事就能做好刑部尚书。”
高氏看着儿子不争气的样子,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遍。生气之余,难掩失望,声音也没有了刚刚的激昂。
“小六,你可知道你爹的年纪?”
左陆想了想,“五十一?”
见儿子没有忘了老子的年纪,高氏略感欣慰,“不错,你爹今年五十一岁。娘再问你,你爹在刑部尚书位置上待了几年?”
“爹是四十那年升的刑部尚书吧?”
左陆知道母亲的用意,无非是利用亲缘关系捆绑前朝利益,如果自己能被陛下看中,再生个儿子,说不定左家还能出个皇帝。但是这都是未知的,甚至是不靠谱的,他不能理解母亲为什么热衷于此。
“如果你能被女皇看上,再生个儿子,那咱们左家……”
母亲后面的话左陆没有听,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逼迫自己去想昨晚写了一半的乐谱,直到母亲嘟嘟囔囔的离开,也没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左煦任由幺儿醉心音乐并不完全因为老来得子,最主要的原因他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尤其薛川过世之后,他更是想过把儿子送出京师,永远也不回来。
因为左陆和薛川长的实在太像了!
果不其然,白胜男在见到左陆那一刻,眼神就再也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复杂的情绪在烛光中化成一串必须掩盖的泪水,深深藏在宽袖中。
扶开姜严华的手,白胜男敛着哽咽,故意对左煦道,“这位是……”
“回陛下,这是犬子左陆。”
左煦见陛下神色,心道坏了,陛下果然想起了薛川!正要让儿子给陛下行礼,耳边已经响起了陛下温柔的声音,“左公子果然风流倜傥,国姿天色,快起来,坐到朕身边来。”
姜严华没有见过薛川少年时的英姿,宫中也没有他的画像,但他见过季洵和南宫禹,此刻见白胜男面上闪着惊诧又失而复得,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仔细端详迎面走来的左陆,姜严华心道,朱砂痣的杀伤力真大,尤其是死去的朱砂痣,看来自己将会有很多空闲时间去前朝处理政务了。心中流淌一阵苦涩,饮尽杯中烈酒。
夜宴之上,白胜男对左陆异常亲热,在场每个人都在心里拨弄着算盘,甚至言辞间暗暗恭喜左煦将成皇亲。左煦尴尬的笑着,心里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惊恐,只是对儿子即将失去自由而悲伤,美酒入喉,已有苦味。
指尖流淌着愉悦的乐曲,如月色中像舒展腰身的花朵,随风悠悠着馨香。左陆并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抬爱,也不知道父亲临行前为何重重叹息,只为陛下应允可以住在宫内和乐师请教而欢喜。
白胜男无法相信世间竟然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夜宴之后,急召暗卫去查薛川生死。
她既担心薛川没有死,又希望薛川就是左陆,彻夜未眠,只能把自己埋进如山的奏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