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有社会责任感不行吗?”
“那你有不准我有吗?”
“有什么?”
“社会责任感啊,我想参与芯片实验,为全社会全人类做贡献,你怎么不让了?”
“怎么又绕回来了?”韩再暖这次反应飞快,“打住,这个话题到了地儿再讲。”
“那你们肯定会被鲍勃说服的,他都是圈内泰斗了,谁不听他的?”
“打住!我偏不和你在这聊。”
“再再姐!”
“……”
“韩老师!”
“……”
(二)
不管钱宇灿怎么撒泼打滚,韩再暖终究还是铁面无私的熬到了鲍勃面前。
这一波到美国过圣诞应该说是各种活动的集合体,一方面是项目获得初步成功需要庆祝一下,二来是鲍勃出面对于去年东陆的招待进行一次小小的回礼,三来就是商量一下钱宇灿当下的治疗和芯片实验的事。
原本的计划里,钱宇灿的治疗和芯片实验是两回事,毕竟没人敢断言他会醒来。
谁知道就跟命运安排好似的,他不仅醒了,还是“灰区抢人”治疗时醒的,而且醒了就算了,又恰好是初代芯片研发出成品的时候,而一切都是那么巧,初代芯片最初需要测试的功能,就是脑机接口脑内神经接驳模块,用于治疗肢体功能障碍。
钱宇灿躺了快一年,肌肉收缩力减弱,站都站不起来,正愁复健呢,芯片送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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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天选之子似的。
这几乎成了他和项目方battle的底气,然而己方辩手只有他一个人,没人站在他这边。他对韩再暖和屈乔的到来也没太大的指望,更多的反而是疑惑。
屈乔不主治他,韩再暖更是门外汉,鲍勃一行这样把他们请过来关门讨论芯片植不植入的事,确实怎么想怎么怪。
然而韩再暖他们当然是清楚鲍勃为什么要问的,因为对于钱宇灿来说,“韩再暖”真的是他的再生老母,就算此韩非彼韩,她的知情权和意见也分外重要。
而鲍勃之所以敢把他们请来问意见,自然是笃定了他们不会有别的意见。
人非圣贤,韩再暖知道植入芯片的危险,钱宇灿的情况并非非芯片不可,她当然不希望他步教授韩的后尘。
“把机会给更需要的人吧。”留下这句话,她离开了会议室,刚打开门,就看见钱宇灿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等在门边,面无表情。
本来也不是什么保密会议,他听到也很正常,韩再暖冲他笑了笑,有些无措的想绕过他。
刚走过轮椅,突然听到钱宇灿问了句:“DH是谁?”
韩再暖脚步一顿:“嗯?谁?”
“DH。”钱宇灿操纵着轮椅,滑到她面前,抬头认真的看着她,“上一个植入芯片的人。”
韩再暖心里一沉,她觉得有些错乱,强迫自己顺着最朴实的现实回答:“什么上一个?有人植入过芯片了?”
“所以你也不知道,”钱宇灿露出一丝冷笑,“已经有人植入过芯片了,但出了意外,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
韩再暖感到更错乱了,她方才第一反应以为钱宇灿说的是教授韩,可是听他的说法,又好像不是,而是当前世界一个真实存在的倒霉蛋:“真,真有这么个人?”
“嗯,他们还说什么找第一个,纯粹是因为真正的第一个受试者无人知晓,而我,我有你们,如果我出了事,他们不好善后,所以才不让我参与实验。”钱宇灿说着说着,居然愤慨起来,旁边路过的都是外国人,没人知道他在用中文抨击什么,“这就是你们信任的合作方,你以为他们多有底线,他们根本没有,他们就是不想让我们中方知道……”
“等等等等,”韩再暖抬手打住,挠头,“你别激动,你激动没用,不是,不让你接受实验而已,你生那么大气做什么,我们不希望你赌上你的未来,又不是在阻止你捐赠你的遗体。”
“可事实就是……”
“你先说你哪里看到的实验报告,受试者叫什么,只有代号吗,DH?”
“我,我偶然看到的,”钱宇灿眼神飘忽,“藏得很深,但我好歹也是医学生,我看了个大概,受试者,就叫DH。”
“男的女的?外国人?”
“不知道是不是外国人,女的,三十多岁,是……”钱宇灿咬了咬唇,“也是个医学教授。”
韩再暖眉头一跳:“女的,医学教授,三十多岁?”
“嗯。”
“DH?”
“对。”
“……”
不知道是英语不好亦或是心理暗示,DH可以有无数种可能,但此时韩再暖现在满脑子“Docter Han”。
怕韩再暖不信,钱宇灿还在说:“这个教授应该一开始就是项目里的人,或者说是创始人,属于独立研究,开发了真正的初代芯片,通过朋友的帮助植入了芯片,成功利用芯片和外界进行了信息收发实验,但是没想到她出了一场车祸,之后芯片受损,鲍勃的团队才开始介入,她的身体情况很不好,需要进行第三次开颅,我最后看到的是她的第三次开颅术前评估,之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低落下来,嗫嚅,“不知道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在哪……我去找了找,反正这儿是没有她的踪影。”
你找不到的,韩再暖不知道自己是在用什么眼神看他,孩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你是找不到她的。
“所以,你才想,接受实验?”
“对!”钱宇灿深吸一口气,朝她挤出一抹笑,“前人栽树,她已经成功了的,她的意外不是芯片造成的,我觉得有鲍勃、屈教授、狄教授还有胡教授在,到我这儿,肯定可以成功。”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不能再让那些优秀的人默默的牺牲了,我有你们,我是有保障的,没人能欺负我,如果是芯片本身有问题,你们会想办法救我,如果是手术出了问题,你们会为我说理……再再姐,韩老师……前一个人可能永远找不到了,就算不为她,为了,为了,我,我说不出来,有点羞耻……但我已经这样了,我能为医学做的贡献,大概也就这些了,就当是成全我,不行吗?”
韩再暖静静的看着钱宇灿的双眼,她忽然发现自己以前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这个学生,在她眼里是一个哪里缺人补哪里的螺丝钉,帅气、阳光的天之骄子。
但是她又早就知道他真正的样子了,在教授韩那里,在她闭着眼的时候,那个站在她床前的,焦急,执拗,优秀,大胆又有点鲁莽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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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他就是在展现他真正的样子,他不再是她的学生了,兜兜转转,数番梦回,他醒来,在这个世界,再次成了教授韩的学生。
她能拿这对师徒怎么办呢,一点办法都没有。
命运的惯性太强大了,强大到让她望而生畏。
“……我去替你说说吧。”她心如止水,轻声道。
“啊?”钱宇灿惊讶,激动起来,“你,您真能说上话吗?需要我爸妈出委托书吗?或者,或者要找屈教授他们统一一下口径?!”
他眼里,她还是那个只会让他参加活动,催他填表的,和医学只有半毛钱关系的行政老师。
“没事,交给我。”韩再暖笑了笑,胸有成竹,“救人我不行,坑人,那是不需要专业知识的。”
(三)
韩再暖不需要多费口舌,只需要把钱宇灿看过了教授韩的实验报告这件事一说,知情人基本都没话讲了。
“是我们的失误,没有及时加密,”鲍勃很无奈,“我们的内网主张资料共享,虽然做了一些伪装,但当初没想到他会醒来,还那么能恢复到去看平台的资料。”
“都是命,没法说。”胡一刀远在国内,没过来,此时在视频里也叹息着,“那怎么办,他爸妈那边,谁去说?”
“我们几个当初都反对的,现在出现转机,只能出在刚来美国这两位身上了。”鲍勃指指韩再暖和屈乔,韩再暖还没反应过来,屈乔已经叹了口气。
于是视频会议其他几个窗口里的人都笑了,韩再暖后知后觉:“啊,那我肯定不能,那能说的就只有……”她僵硬的扭了扭头,努力不让自己真的看到屈乔。
屈乔阴恻恻的开口:“我应该怎么表态才能同时表达出我的懂事和不情愿?”
韩再暖:“我爱你。”
屈乔:“现在就去说吗?”
众:“……”
钱宇灿的妈妈在美国,钱宇灿昏迷时就跟过来照顾了,鲍勃的资方有钱,给安排了公寓,但是基本用不上,美国人工贵,钱宇灿妈妈几乎就二十四小时都在陪护。
自从钱宇灿醒后,钱爸爸也只是过来了一趟,但很快就回去了,即使有鲍勃和学校借项目承担了大部分,但是对于普通工薪家庭来说,美国的开销还是异常的高,需要有人赚钱。
这边韩再暖和屈乔落地的时候就已经跟钱妈妈见过了,按理说老乡见老乡,双方应该难舍难分,然而事实上他们只是匆匆一面,就各自借口分开了。原因大家心照不宣,双方都知道钱宇灿对韩再暖的小心思,也只有钱宇灿本人不知道别人都知道他对韩再暖的小心思。万幸的是他醒来那段时间有轻微的失忆症状,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出的事,等后面逐渐恢复后,倒也没表现出在情感上有什么特别需求,让钱妈妈很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边韩再暖过来了,事情就有点尴尬,钱妈妈既希望韩再暖的出现能唤回钱宇灿更多的记忆,又担心唤起的反而是不该唤起的感情,于是表现就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