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雨婆婆闻声坐到椅子上,南陆起身,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当初只是城门一见,你却不惜违背天道,不惜一切代价的暗地里助我,原来你便是父亲当年所救之人,只是,我很想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在帮我吗?”南陆眼神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
“大人觉得呢?”
“世人皆赞叹于你出神入化般的占卜推演之术,皆道我父亲因为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谁人想到,正是因为你的推波助澜,才引的先皇怀疑我父亲,君臣离心,至死未归。也是你秘密放出消息,称颠覆皇室之人姓南,才导致先皇越发忌惮我父亲,甚至将我和母亲当作人质,留在京都,连父亲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大人所言不虚。”
“四十年前,城门一见,你说我他日可为天下共主,简单几句话,便助长了一个12岁刚死了父母,又被赶出京都的少年内心滋生的恨意与不甘。”
“呵呵,这四十年,你将我送上神坛,鼓动百姓视我为神,对我唯命是从,也是为了今日吗?等事情败露之时,让万民成百倍万倍的唾弃我吗?”
“父亲信里说,让我远离你,你很危险,可我如今还是不懂为何?为何你这么恨我父亲?恨我?竟以身入局,不惜鱼死网破。”
晴雨婆婆瞥了一眼南陆。
“世人皆说你父亲救了我?可他信中没告诉你吗?他是把我从死人堆里捞出来的,你可知?他可知?世人可知?那些死人是我的父亲母亲,儿时玩伴,是我所有最熟悉的人,是一城的黎民百姓啊,是他们临死时用尽最后一丝意念护住的我。”
晴雨婆婆扯着嗓子,抑制不住的恨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这恨藏了五十五年了,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隐忍的痛,痛的都快要忘记什么是甜了。
南陆眼神愣住,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屠城,那可是一位伟大慈爱,爱民如子的大将军啊。
“他既然选择救下我,那么,就选择接受所有他造成的恶果。包括身死异乡,君臣离心,妻子自杀,家族没落,包括你,背上弑君之罪,惑乱朝纲,倒行逆施,万人唾弃,包括你的子女,孤苦无依,性命难保。”
“你,南氏一族,从此彻底跌落神坛,遭人诟病,只能做阴沟里爬行的老鼠,人人喊打。”
“我早已是死人一个,又何来活人以身入局之说。”
“所以……所以,那日,如果那红衣女子醒不过来,宣赢的后手便是你?”南陆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
“皇帝当然不会死,更何况凭你?一个小小的县令?”
“四十年,你骗了我四十年,骗了所有人四十年。”
“呵——老婆子从来不骗人。”
“对了,再提醒大人一句,别死,否则,你的妻儿子女怕是就得替你受罚了。”
“老婆子就先告退了。”
晴雨婆婆缓缓走出了房门。
南陆低着头,不断冷笑,颤抖着身子,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活了一世,竟做了别人的棋子,却浑然不知。
悲哀啊!无趣啊!
“陛下,已经烧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