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忘筌记得,上一次跟他人比斗,便是在洞庭湖畔与聂老拳师比赛闭气。聂老拳师江湖名士,便是输在他手里也不打紧。但结果俞忘筌毅然获胜,赢得了武林盛名。
在此之后,他再未与人比斗。谁知今日竟要和一个少年比试,便是赢了也不露脸,口里虽然答应,但心里却憋着一口气。
俞忘筌刚要动身向龙舟走去,李金鳌站了出来,拦在俞忘筌跟前,拱手道:“师父,弟子斗胆,想替您老人家出战。”
原来他对鱼幼烟和鹿淮的张狂十分恼怒,见师父真要下场比试,忙出言阻拦,一来觉得对付这种蕞尔小子,不用师父出战;二来觉得自己若能帮排帮保住威信,在帮中的地位自会大大提高,师父也会更为器重,这才请缨出战。
俞忘筌本就觉得自己和一个黄口小儿比试有失身份,见大弟子出来想代替自己出战,心知他水下功夫不弱,和鹿淮比试应有胜算,于是点点头道:“好,你愿意试试也罢。”
李金鳌大喜,忙道:“是,师父。”说罢转头狠狠看了鹿淮一眼,转身向渡头走去,跳上了那艘红色龙头的龙舟。
鱼幼烟瞥了李金鳌一眼,对鹿淮道:“我看不惯这小子的张狂样儿,你给我去灭了他。”鹿淮白了鱼幼烟一眼道:“别说灭别人了,眼下我就快被你给灭了!”说着一脸哀怨,向渡头走去,跳上了一艘白色龙头的龙舟。
二人准备就绪,俞忘筌拿起了锣槌,猛击铜锣,只听“当”地一声,震天价响,李金鳌的龙舟如离弦之箭一样行驶了出去,排帮弟子齐声叫好,为大师兄呐喊助威。
鱼幼烟见李金鳌舟如飞矢,也觉佩服,转头一见鹿淮,不禁在岸上连连顿足。
原来鹿淮虽然知道游水,但却从来没有驾过舟,不知道划船撑舟的独有窍门,拿着船桨一划水,龙舟只在水中溜溜乱转,斜偏歪倒,并不向前进发。
排帮众人在岸上瞧得,纷纷大笑,口里不住讥讽谩骂,他们出身市井,乱混江湖,口里污言秽语,什么话都骂的出来。
鱼幼烟有心还嘴,但却根本听不懂他们骂的是什么,只得在岸边大声喊道:“小淫贼,你倒是给我往前呀!”
鹿淮自己也十分焦急,暗骂鱼幼烟给自己惹事,让自己丢这么大一个人,遭受别人的谩骂讥讽。但他明白,这时候不能焦躁,若是乱了阵脚的话就输定了,于是慢慢沉下心来,慢慢划动尝试,划得几下,果真掌握了窍门,连忙调转船头,向前方驶去。
这时候李金鳌已经快走完了行程的一半,鹿淮要奋起直追才能获胜,于是忙运起真气,力贯双臂,向前追去。
虽然鹿淮是头一次驾舟,不似李金鳌娴熟,但掌握了技巧之后,二人比的就是力道的强弱了。鹿淮真气充盈丰沛,双手运起“逍遥散手”的功夫,极尽力道精妙,每划一桨就前进一丈有余,比李金鳌要快捷得多,只见他连划十几桨,就已经赶上了李金鳌。
俞忘筌在岸上瞧见,暗暗赞了鹿淮果真功夫不凡,先前那些讥讽叫倒好的排帮帮众也安静了下来,互相窃窃私语,心下均为不安。鱼幼烟则喜不自胜,大声鼓劲喝彩。
这时鹿淮已经超过了李金鳌,李金鳌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没想到鹿淮竟赶了上来,心想若被他胜了自己去,这排帮大师兄还有何颜面?于是心下陡生歹心,伸手在怀里一抄,掏出两枚飞镖来,挥手打向鹿淮后背。
鹿淮听到风声,侧身一避,躲开了飞镖,但这一下真气泄漏,被李金鳌赶了上来。鹿淮恼怒李金鳌暗箭伤人,喝道:“你暗箭伤人!”话音一落,只见李金鳌手一挥,又有两枚飞镖正向自己的面门飞来。鹿淮躲闪不及,忙一提真气,使出乾坤吞吐功夫,张口一喷,一口劲气喷出,吹偏了飞镖的来势。
李金鳌趁着这个空档,双手有如飞转,划着龙舟向前驶去。鹿淮卸开了李金鳌的暗器,冲着李金鳌后背大喊一声:“姓李的你好不要脸!”说着力惯双臂,向李金鳌追去。
鹿淮原本不是很熟悉操舟驾船,此时心意已经慌乱焦躁,更加显出乱象,龙舟又开始在水里乱转,不再向前。鹿淮抬眼望去,见李金鳌已经快到终点,心里更为焦急,胸内真气丰盈,力惯双臂,用尽全力地向前追。
此时鹿淮内力不住外涌,全部灌进双手的木桨,这又细又脆的木桨哪里承受得住这样的沛然真气?只听“喀嚓”一声,两根木桨断成两截。
鱼幼烟在岸上瞧见,忍不住一声惊呼,心知鹿淮已经赶不上了,不由得连连顿足。眼见李金鳌的龙舟驶过终点,俞忘筌不禁哈哈大笑。
一时李金鳌行舟过来,另有一个排帮弟子划着舟将鹿淮也接了过来。一上岸,鹿淮就想去控诉李金鳌背后下黑手的事,却见鱼幼烟已经抢着到了俞忘筌跟前,大声道:“俞四爷,看来只有我亲自出马,跟你比一场了!”
俞忘筌打量鱼幼烟两眼,一声轻笑,不置可否。
鹿淮在鱼幼烟背后冷笑道:“小鱼你可当心,他们排帮的水耗子专会暗箭伤人,背后里下黑手,我刚才可是从暗青子里钻出来的,你和他们的头儿比,那可得加一万个小心。”
鹿淮一边说着,一边冷眼打量李金鳌,李金鳌耍浑惯了,脸上没有任何羞愧神色,俞忘筌也一脸不在乎,只望着鱼幼烟道:“我凭什么要和你比试?”
鱼幼烟冷笑道:“凭姑娘这手本事!”她话音一落,身如飞燕一般跃向碧玉湖,眼看着双足踏进了湖面,却不下沉,有如滑冰一样向前划去,到了一艘龙舟之畔,双足一点,俏生生地站在了龙舟之上。
寻常武功高手,登萍渡水原不是难事,但绝对都是一步一跃,尽量减少足底和水面的接触。而似鱼幼烟这般,双足踏在水上,足底贴着水面滑行的功夫,当真是世间少见,若不是亲眼瞧得,还以为是魔法仙术。
排帮众人久在水里,却也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这般。鹿淮更没想到鱼幼烟会有这样俊俏的功夫,登时大声叫起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