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淮问道:“既然隐居养老,不问世事,您怎么会被关在地牢里?”
景千重脸色一沉,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可就长了,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的。”说罢一望天色,续道:“那些往事,咱们以后再说,现下时辰差不多了,大地灵气发散,你在这儿掘一个长坑,我要埋身入土疗伤。”说着往地下一指。
鹿淮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带上锄头,心里虽想听景千重说故事,但还是觉得疗伤更为要紧,当下按着景千重的身形大小,掘了一个长坑。景千重埋身入内,潜运神通,汲取大地灵气,转为真气疗伤。
鹿淮守在一边,见景千重脸色忽而一片煞白,忽而有如血红,知道他正在借助大地灵气疗治伤势,心里默默想着景千重先前传授的法门,暗自记忆体会。
一个时辰过去,景千重忽而一声暴喝,只见他张开大口,吐出一块硬物。鹿淮一看,却是一块血红色的冰块,冒着腾腾热气。
吐出这块血色冰块之后,景千重满头大汗,喘息道:“蹲那井里七年,如同废人,功夫毕竟搁下了,没想到竟然累成这样。”
鹿淮盯着那块血色冰块打量半天,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景千重道:“就是这东西将我的内息压住,让我七年来如若废人。那地牢里四壁尽是钢铁浇铸,无法和大地相接,我借不得地势,直到今日,方得把这东西逼出来。”
鹿淮奇道:“这冰块怎么会在你体内待几年?”
景千重道:“你不知道,这是有人用无上真气化作禁制,打入我的体内,压制我的内息,使我武功全失。今日我借得地势,将真气凝作冰块吐了出来,这才得以解脱。哼,原本体内设下真气禁制,若非高人相助,终生难以自行逼出。害我的那人知道我能法用大地,有势可借,所以把我困在钢牢之中,让我不能接触大地。谁想你又将我救了出来,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鹿淮道:“那这么说,您的功夫已经恢复了?”景千重道:“真气共有三道,我逼出来一道,还有两道,待我歇息一会儿,再逼第二道。”
这时树林里传来声音:“李三哥,你瞧见御风郎了么?”那李三哥道:“没有,这小子形同鬼魅,谁知道他躲哪儿去了。”又一人道:“这事也邪了,许镜还打不过灵音道长,竟从那悬崖上跳了下去,也不怕摔死。”先前那人道:“他能怕摔死?你没瞧见他是飞着来的么,要我说,这小子准是一妖邪。”几个人骂骂咧咧,往这边而来。
原来许镜还连战湘江双豪和祁玉谷,已然身心疲累,灵音子武功原在湘江双豪和祁玉谷之上,待他出手与许镜还比斗,胜负已全无悬念。
于是许镜还便寻一个破绽,使上绝顶轻功,跃下山崖。岳仲河不甘他就此逃走,心知无法向他一般从山崖降下,便带着一帮人众绕远路下崖,待得到这下面,已经是第二日一早了。
听得这番话,鹿淮猜到许镜还已经脱身,心里暗喜,但又担心这帮人见自己没死,会再加害自己,便对景千重道:“前辈,这帮人是来追杀我的。”当下将许镜还与岳仲河的事草草说了。
听罢,景千重道:“不妨不妨,听脚步声这三人没什么功夫底子,你捡几块石头来。”鹿淮依言捡了几块圆石。景千重当下教了他一套手法,要他发石打人穴道。
这套手法极为简单,就是发石打人后背“灵台穴”,鹿淮在景千重疗伤之时,已凝神修习一番,有了一定功底,练得几遍也就熟了。
按着景千重的嘱咐,鹿淮躲在一棵大树之后,伺机制敌。不久见有三个人走来,正是岳仲河邀来的帮手。那三人一见地上埋着一个老人,心下奇怪,摁着兵刃,暗自戒备。
景千重传了鹿淮那套打石手法之后,觉得地下灵气翻涌,当下又运起玄功,借势疗伤,是以身边虽然来人,却也不管不顾。
那三人见景千重一动不动,心下奇怪,左首那人小声道:“李三哥,你说这是人是鬼?”那李三哥较为鲁莽,拔出腰间朴刀,说道:“管他是人是鬼,砍了再说!”当下手持朴刀,小心翼翼接近景千重,待得走到切近,见他还不动弹,当下一声大喝,举起朴刀,作势要砍。
一旁树后鹿淮手里扣了石块,见情况紧急,忙依着景千重所教手法,挥手发石。这一石恰到好处,正中那李三哥的灵台穴,只听得一声闷响,那李三哥扑倒在地,不再动弹。
鹿淮不想自己一击就中,心下甚为得意。这一来,余下二人有了警觉,左首那人说道:“小心,有埋伏。”说着拔出兵刃,转身环顾四周。他这么身形一转,背脊正对鹿淮。鹿淮暗运劲力,又发一个石块,打中那人灵台穴,又毙一人。
余下那人已经听出发石所在,长剑一挺,就刺了过来。鹿淮大惊,低身一滚,躲开了那一剑。滚出几丈远,只觉背心一痛,原来正压在那柄锄头上面。
那人身形一转,长剑又刺过来,鹿淮慌乱中抓起锄头,向上一举,长剑登时斩在锄头铁块之上。趁着这功夫,鹿淮撒手扔了锄头,就地一滚,滚到那人背后,又发一石。那人正欲转身,但终归慢了一步,灵台穴被打中,一声惨呼,颓然倒地,就此身死。
三人倒地之后,鹿淮喘息了一阵,爬了起来,小心翼翼走到一人身边,伸出脚尖,拨了拨那人。只见他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便大着胆子,蹲下摇了摇那人的肩,仍旧没有反应。一转头想问问景千重,只见他面色猩红,知道到了运功的关键时段,不敢打搅,便又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手颤巍巍地伸到了那人鼻端。
刚一探到鼻息,鹿淮如若电震,仰天坐倒,口中不禁大叫:“死了!他!他死了!”
原本鹿淮见三人倒地不动,心里就有一些莫名的恐慌,当伸手探到那人鼻端之时,心里的恐慌终于得到应验。
这人没了鼻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