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自古以来,天家无父子,皇族无兄弟啊!”
惜宁小心翼翼地感叹道。
她家这耿直BOY就是内心太阳光了,一点城府与心机都没有。
倒不是他傻,脑子笨,而是根本不往那方面想。
什么阴谋诡计,拉帮结派啊,十四爷如今根本没开窍呢,只讲究兄弟情义,看谁顺眼就跟谁好,跟谁好就两肋插刀。
惜宁这话说得其实有点僭越,可她着急啊,十四爷您可长点心吧!
四爷,八爷甚至三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哪个不是暗地里各种布局设套?
只有她家爷还一腔侠义之情,保不准哪天就被人利用了。
当然,十四爷这般莽撞任性,洒脱不羁,给别人闯祸挖坑也是常有的事情。
历史上,最后八爷就被他的耿直任性坑了一把。
那时十四远在西北,预备着远征准噶尔拿下西疆,闻听皇上突然病逝,千里奔赴回京。
进京后雍正爷已经登基了,十四不肯跪新帝,大闹灵堂,最后八爷出来劝他,他转身冲着八爷跪下了。
真是……任性耿直啊!这不把八爷架火上烤吗?
几年后雍正爷坐稳了江山,清算异己时,这也成了八爷与十四爷重要罪状之一。
雍正爷的原话是:
“阿其那见众人共议允禵之非。乃向允禵云,汝应下跪。便寂然无声而跪。不遵皇上谕旨。只重阿其那一言。结党背君,公然无忌。”
寂然无声而归……不得不说,四爷真有水平,一句话,那画面就全出来了,老十四他就是宁肯认老八做皇帝,也不认他老四啊!
……
惜宁实在无语,你说十四爷要真不服,真想当皇帝,手里有兵权,就该一不做二不休,领兵进京清君侧灭逆贼啊!
孤身进京,又不肯认主,不跪皇帝跪个有谋逆嫌疑的八哥,算怎么回事?
不是引颈就戮还顺带给可怜的八哥挖好坟墓么?
这一世,惜宁就指望着十四爷能长点心眼,别上人家当,也别再闯祸。
小主,
十四爷听到这句天家无父子,皇族无兄弟,心情骤然暗淡。
倒也没有怪惜宁口不择言,只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想到明日就回京,惜宁的心情雀跃起来。
无他,回京就可以大显身手开铺子做生意了啊!
她没有想到,京城里一场风暴,正在聚云卷雾,等着她落入旋涡。
惜宁在草原上大出风头这两个月,杨格格也在京城竭尽所能,进宫见着了德妃娘娘。
身为十四爷的妾室,她想见德妃娘娘,没有那么容易。
得先讨好了福晋,没有福晋引荐和帮忙,她不可能与德妃搭上线。
杨格格拿出压箱底的宝贝,一套东珠头面。
这时候的珍珠都是野生珠,生长期尤为缓慢,一颗难求。
福晋收了这么珍贵的礼物,自然得办事。
但就算她自己,进宫的机会,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得等。
好容易到了七月半,福晋进宫觐见德妃娘娘,顺嘴提到,十四爷带着吴惜宁伴驾去了蒙古,倒把杨格格给撂下了。
“皇额娘,那杨格格说,想进宫见娘娘一面,一是谢恩,二是想求娘娘指点,她心中有些疑惑,不知该如何自处。”
德妃娘娘哼了一声。
“如何自处?她连十四的心都搂不住,还处什么?安分待着就是了!”
一颗棋子而已,没用就废了便是。
福晋想想那套东珠头面,暗自叹口气,还得想办法打圆场。
“照说也是,可十四爷的脾气,怕是再也不肯进新人了,这杨格格倒也不是完全不入他的眼,只是……臣妾也说不好,还得是皇额娘慧眼,才看得清,说得明白。
那杨格格家世倒是不俗,前些时日她外祖母王夫人还来府里做客,看着也是个精明能干的。”
德妃娘娘暗自想想,自己挑中杨玉婷的初衷,长叹一口气道:
“下回我召你进宫,你让她扮成丫鬟,进宫来让我见一面吧!”
康熙帝如今多疑,德妃娘娘也不想留下什么口舌,让人传到皇上耳朵里。
让杨格格扮成丫鬟,神不知鬼不觉地见一面就是了。
又等了一个多月,到八月份底,圣驾快要回京了,宫里才传来消息,德妃偶感风寒,让十四福晋进宫侍疾。
福晋把杨格格打扮成碧珏的模样,带进了永和宫。
德妃看着进门便跪伏叩拜于地的杨格格,对完颜氏说:
“昨日内务府送了些燕窝来,你去帮我挑一挑,炖上吧。”
完颜氏恭敬地应是,知道娘娘要与杨格格说私密话,便领着碧玉,去了小亭子间。
摘了护甲,净了手,坐下来慢慢挑起燕窝里的碎毛。
杨格格跪伏片刻,不闻德妃娘娘叫起,心里有些紧张,正不知所措间,听到一个轻柔声音说:
“抬起头来吧。”
听上去不像年近五十的妇人,倒像是二十岁正当好年华的女子,杨格格缓缓挺直身子,抬起头来。
德妃其实见过杨格格一次,只是那次离得远,这回细细打量,心里有些不喜。
这杨玉婷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有些妩媚,在德妃看来,不够庄重。
人是她自己挑的,也是刻意要投十四喜好,便不好说什么,德妃点点下巴,叫起来,坐着说话。
杨格格看不出娘娘悲喜,小心翼翼地在鼓凳上坐下,也不敢坐实了,微微翘着臀,侧着身子。
“你费尽心思,想要进宫见我一面,自然是有话想说,且说吧。”
德妃面容淡然,语气轻柔却自有一股威严。
杨格格吞咽了一下,小声说:
“娘娘,妾身蒙您恩德,进了爷府上,只想全心全意侍奉爷,可是主子爷他……”
她顿了顿,咬牙一狠心,告起状来:
“主子爷他每次进了云霞居,便只睡觉,从来不肯碰妾身,妾身……妾身实在不知,该如何侍奉主子爷,还请娘娘教导!”
说着,又噗通跪了下去。
德妃娘娘脸色铁青,茶盅当地一声落到案几上。
“这个孽障,竟也学会了做戏,演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