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倦捏了捏下巴:“要不我再留给嬴兄几道剑意,你现在或者冢盘打开当天,去把牧野碑砍了?”
“你在逗我?”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韩倦的剑意的确极其恐怖,他也是在劈牧野碑的时候才感受到的,那种近乎规则本身的剑意,天下几乎没有任何物体能挡得住。
即便牧野碑有规则加持无比坚硬,在这剑意面前也如同破铜烂铁。
若不是剑意本身对身体负荷太大,以及牧野碑本身反噬也极大,仅靠这剑意就能彻底毁掉牧野碑。
但现在冢盘看守极严,看守中还有不少乾国高手,根本混不进去。
至于当天,天下诸侯派来的高手都在,斩了牧野碑更是找死。
而且只要一斩。
暝都那波操作差不多也暴露了大半,自己差不多也把命搭上了。
韩倦看起来也有些头疼:“要不你们就出兵,对乾王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齐乾楚三方共同出兵。”
嬴无忌:“……”
说动出兵倒不是不可能。
但是安邑在乾黎边境上,齐楚国的兵想要过来,会面对千难万险。
乾国的兵倒是能过来,但想要说动他们,不掉一块肉是不可能的,玉皂的生意反正是要分家了。
更恐怖的是,牧野碑一直都在,也就是这种事情会发生一次又一次。
一直被吸血,谁能顶得住?
而且以嬴越的节操,丝毫不用怀疑这件事情会发生。
更何况,这种情况出兵,一眼看去就是欺负人的架势,会得罪不少国家。
乾国苟在西面,压力全让黎国赵氏顶住了。
如此一来,还不如壮士断腕,坐视姬姓联盟成立,然后赵氏在北方发育,再联合齐楚乾碰一碰呢。
场面就是这么尴尬。
若不尴尬,他也不会主动找上韩倦。
看这小牛鼻子的表现,肯定是有自己的盘算。
而且他对牧野碑深恶痛绝,哪怕这次必死,临死也会在牧野碑上啃一口。
韩倦忽然笑了笑:“若是嬴兄不愿让利于乾国,不如让利给我们道家。”
嬴无忌冲他竖了一个中指:“我就知道你丫有办法,快别藏着掖着了。先提条件,狮子大开口的话免谈。”
这次郁闷归郁闷,但真要刚起来,嬴无忌其实并没有那么虚。
因为姬姓联盟成立之后,乾国肯定会把魏韩当做东出的途径,魏韩两地的威胁削弱之后,主要压力就只来源于燕国。
局势当然比现在差不少。
但只要挺过几年,等自己那些背靠妖脉的学生们崛起之后,赵氏其实还有不少发挥的空间,完全称不上绝境。
韩倦笑了笑,缓缓说出了一大串天材地宝的名字。
虽然价格不低,但也没有那么贵重稀缺。
凭借嬴无忌现在的收藏和地位,费点心思就能凑齐。
相比于先前考虑的各种代价。
这条件简单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嬴无忌反而有些迟疑了:“你这……到底是慈善还是诈骗?”
韩倦无奈地摆了摆手:“嬴兄!我觉得,你与其质疑我的人品,不如相信我的贫穷。”
嬴无忌:“……”
听起来有些扎心。
但好像是这么一个理儿。
韩倦又问道:“如何?”
嬴无忌想了想:“东西可以给你,但我怎么给你?”
韩倦笑道:“若我有幸活着,直接交给我便是。若我死了,自有师门中人上门来取。”
嬴无忌点了点头:“那说说你的计划吧!”
“计划啊!”
韩倦淡淡笑道:“这个计划,嬴兄不便知道太多。”
嬴无忌眉头一拧:“嗯?”
韩倦摆了摆手:“嬴兄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最近做的事情有些太多了么?若再因为我的计划有什么异常举动,反倒会让嬴兄陷入旋涡之中。再说……”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款项还没付,嬴兄莫要急,回见!”
说完,便直接挥手驱散了梦境。
嬴无忌睁开双眼,对于韩倦隐瞒计划,他的确有些不爽。
但韩倦说的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些多了。
光是暝都这一项,就应该苟许久。
若是现在展现出跟韩倦的过多关联,迟早有一天,暝都牧野碑的事情会算到自己头上。
的确低调点好。
不管韩倦的手段究竟是什么,他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干碎牧野碑,这点根本不用有丝毫怀疑。
只是这个道士……
“唉……”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塑造出韩倦这样的性格。
究竟是偏执,还是脱凡,他也说不清楚。
但他觉得。
这次诸国重临牧野碑,这位道士大抵上是活不成了。
如今在韩土,郑家的人已经明里暗里受到排挤,韩家人怨气更大。
而在绛城的几个郑家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听南宫燕说,韩家内部也起了更换家主的争端。
以韩赭的性格,大概率亲儿祭天,法力无边。
到时那么多高手在侧,韩倦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逃?
“这个道士,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
翌日清晨。
嬴无忌又被脖颈间温热又略显急促的呼吸唤醒。
睁开眼,低头一看,刚好与花朝四目相对。
他枕着温暖白皙的玉臂,感觉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随着在一起时间越来越久,本来就温婉的大姐姐愈发温柔,身娇体柔,眼波如水。
嬴无忌看得意动不已,轻轻嘬她了一口,笑着问道:“花朝姐,你又醒了很久么?”
“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
“以后醒了直接起就行,你看你胳膊都冻凉了。”
“可是我想看着你。”
花朝脸蛋有些发红,环住嬴无忌的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
自从跟嬴无忌修炼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合欢功,她就时时刻刻都想跟嬴无忌黏在一起,感觉光是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修为都能提升不少。
效果还是挺喜人的。
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皮肤愈加紧致,气色也越来越好,如今看着镜子,就如同看着二八少女一般。
嬴无忌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快起床吧,还有正事要忙。”
“嗯!”
花朝轻轻应了一声,便坐起身穿上衣服,然后服侍嬴无忌穿衣。
本来嬴无忌对这个服侍穿衣的环节有些抗拒,因为他不喜欢被服侍的感觉。
但花朝还是要求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刻是她感觉自己最像妻子的时刻,这个过程中各种亲密的动作,更是让她无比幸福。
片刻之后。
两人携手出了门。
到了外院,门房才急匆匆地上来禀报。
“驸马爷,花朝姑娘,刘管事已经等很久了。”
“嗯!这就过去。”
嬴无忌笑了笑,这刘管事就是替自己管理使馆的人。
其实自从财权搬出使馆之后,使馆就没什么大事了,因为身在黎国的乾国人大多都是生意人,现在产业基本都由自己直接掌控,整个绛城谁敢找麻烦?
产业收入在驸马府。
乾国人需要主持公道的事情也骤减。
如今的使馆闲得发慌。
不过嬴无忌还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工资提了五成不说,吃饭也是按很高的标准报销,这些人生活得不知有多安逸。
当然。
安逸归安逸。
手中权力确实是没有了,可发挥的空间也小了很多。
今天过来得这么早,恐怕也是……
嬴无忌笑了笑,让花朝去忙自己的事情,随后便进了外院的会客厅。
刘管事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两人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公子!”
嬴无忌笑嘻嘻地打量着他:“老刘,你这是练得什么功啊,还没开春呢,汗都练出来了?快坐!”
“哎!”
刘管事赶紧坐下,轻叹一口气:“公子,您就别拿我打趣了。给您说一件事情,我也是昨晚刚知道的。”
嬴无忌一副好奇的样子:“哦?什么事情?”
刘管事深吸一口气:“公子无缺来了,昨晚到的。”
“啊?他来了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好吃好喝招待着啊!”
刘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他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恼怒之意,心中有些拿捏不定。
他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却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两个公子关系极其不睦。
更是有传言,上次公子无忌差点死于马上风,就是公子无缺所为。
消息不知真假。
但这消息还能存在,就是一件颇为恐怖的事情。
一个是使馆领袖兼黎国驸马,一个是未来乾王。
是真的一个都得罪不起。
想了想。
他笑着说道:“母国公子来了,自然要好生招待,但具体怎么招待,不还得公子定么?”
说着,他就取出一本册子呈了过去。
“公子您看,这是今日的账目,您看合适不合适?”
“我看看!”
嬴无忌懒洋洋地打开册子,随即有些不满:“堂堂一国公子,你一天报上来的开销才三百两?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乾国人花不起钱呢!”
刘管事心中忐忑:“那您说,多少合适?”
嬴无忌悠闲地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狼毫,递给刘管事:“加一倍,你来写!”
“哎哎哎!”
刘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三百两已经是他权衡的结果了,既不至于得罪嬴无缺,也不太会让嬴无忌生气,毕竟以乾国目前的生意,三百两真的只是小钱。
瞅他的动作。
嬴无忌眼皮跳了跳,你丫还真落笔啊?
他假装不经意问道:“对了!他这次来定是为了大事,国书带了么?”
“国,国书?”
刘管事噎了一下,赶紧把笔收了回来,小声道:“没有!”
嬴无忌眉头微蹙:“那通关文书么?”
刘管事摇头:“也没有!”
“哦……是来旅游的啊!”
嬴无忌若有所思,摆了摆手道:“没事儿,你写你的!”
刘管事有些为难,这还能不知道嬴无忌的意思?
没有国书,没有通关文书,来黎国就完全是个人行为。
个人行为,凭什么使馆买单?
他咬了咬牙,将书册上的款项,改成了一百两。
再少,恐怕回去就要挨骂了。
嬴无忌却眉头拧紧:“使馆给乾国在黎的游客补贴是一百两么?我没经手过,有些不记得了。”
刘管事吓了一跳,赶紧躬身道:“公子,小的知错!”
嬴无忌静静地看着他:“何错之有?我确实不记得,你详细说说,补贴是多少钱?”
“一两,最,最高!”
“一两一天么?”
“一两一个月。”
刘管事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水。
嬴无忌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写一百两?使馆虽然有钱,但每一文钱都是我辛苦挣的,这样挥霍可不好哦!”
刘管事心中慌得一匹,赶忙认错:“公子,小的错了!”
嬴无忌笑道:“知错能改就好,换一册新的,重新写吧!”
“哎!您稍等!”
刘管事再也不敢耽误,赶紧把册子收起来,匆匆出了驸马府。
嬴无忌瞅着他离开的方向,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也想做一个温煦随和的上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