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心道,别,你们可越来越像骗子了。一会你们拿个花瓶出来,跟我说是伏羲老爷插花用过的,与我有缘,三千两银子卖给我,我是拆了你们这屋子不拆。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初次见面,岂能轻辱人之所爱。不妥,不妥。”
王独鹤道:“哦,那就算了,也不过一幅‘祭侄文稿’,也没甚好看。”
沈放脑袋里嗡的就是一声,“祭侄文稿”四字,如同重锤,击打在他心坎之上。
《祭侄文稿》之名,世人皆知,被誉为天下行书第二。行书一兰二祭三寒之说,正是自宋后期兴起,但沈放一心向武,对这些书画本也不如何在意。但他如今剑法已入意境,全拜《天地无情极》之赐。云龙野叟这本奇书,以书画人间百态为喻,直指大道。直到眼下,他也不敢说领悟了此书的真正精髓。书中所述,这位云龙野叟,在岳阳楼,因《岳阳楼记》有感,遨游山海,记录心中之感。而书中对名人字画,所猎也是极多。《清明上河图》、《兰亭集序》、《丧乱帖》等等等等,而这《祭侄文稿》,赫然也是其中一篇。
而且云龙野叟对此书赞叹不已,所书感悟长达三页。
忍不住离席而起,拱手道:“这个,这个……”他有心想看,反不知该如何开口。
王独鹤笑道:“怎么,又想看了,不怕我等做局骗你了。”
沈放瞬间面红耳赤。颜直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仍是不肯应声。
王独鹤道:“也不白看你的,你家大祭,不是还缺一位‘尸’么,你看他如何?”
颜直之又把目光转向沈放,凝神看了一会,只看的沈放心里有些发毛,才忽然道:“是啊,王公不说,我还未注意。这位小友,倒真与我先祖画像有些相像。”
王独鹤道:“你可知什么是‘尸’?可愿做上一回?”
沈放犹豫道:“道听途说,可是活人扮作先人,参与祭祀之典?此法我中原之地,竟还有么?”
颜直之微微一怔,道:“不想这位小友竟是知道,不过并不完全。周之先,天地宗庙社稷一切享祭,凡皆立尸。秦汉以降,此风不再,有说中华皆无矣。其实不然,礼失求诸野。只是皇朝不再推崇,我等不少大族,却都还留有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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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道:“小子确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事,还请先生详解。”
颜直之道:“早先之尸,乃是神灵。在巫师引导之下,参与祭祀大事。扮尸之人,必要巫师以卜筮之法,由神灵指定,称之‘筮尸’。选中之人,须得沐浴斋戒,称为‘宿尸’‘戒尸’。祭祀之时,‘尸’不得出声,只能躺在台上。待大典结束,方才可以活动。”
沈放道:“原来如此,那如今呢?”
颜直之道:“原先尸祭,主祭鬼神。如今尸祭,乃敬先人。也需选尸,乃是由家中先人的孙辈承担。礼曰:‘君子抱孙不抱子’。孙可为王父尸,子不可以为父尸。始祖以下逐代相承分为‘昭’和‘穆’”,如父为昭,则子为穆,子之子又为昭。祭祀与墓葬皆依此法,昭居左,穆居右。若是无孙,只能请外人来代。也是巧了,我三伯至今午后。但他已享天年多载,此番大祭,必要为他寻一个尸来。其实这人选已经定了,只是今日见小友,倒是真与我先祖画像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