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这一记“借返”,虽用的是旁人力道。但真气入体再出,仍需他“明神诀”维护。他只道无妨,谁知一招之下,阴阳转换之间,终究还是牵动自己内力。内力一生,体内潜伏的内伤立刻蠢蠢欲动。萧平安大惊,也顾不得还有敌人在侧,当即跌坐,运功压制内伤。
费云翼短暂的胡思乱想,随即伤势如天崩地裂。他被一掌打中额头要害,伤害之大,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头骨如同被人一把揪去,脑子被人攥在手中揉捏。瞬时间,他已是屎尿齐流。脑海中仅存一线清明,望向饶韦光。他想求救,但已说不出话来。
屋内三人,只饶韦光一人能动。萧平安自不敢大意,一面压抑内伤,一面眼角余光盯着饶韦光。
谁知饶韦光阴森一笑,却是一脚踢向费云翼。费云翼头痛欲裂,正自天旋地转,不防一脚踢来,正中脖颈。“咔嚓”一声骇人脆响,脖颈被生生踢断。尸身栽倒,头颅古怪扭向一侧,兀自双目圆睁。
萧平安也是大吃一惊,不知他究竟为何。戒备之心更重。这人连自己同门也不放过,心肠自是毒辣。但体内伤势一触即发,叫他也是不敢妄动。
饶韦光呵呵一笑,一摊双手,道:“萧兄弟瞧着可不妙啊,不过你大可放心,饶某绝非落井下石之人。”
萧平安如何肯信,见他望来,心中一个激灵,险些压不住那股内息阴气。
饶韦光笑道:“萧兄弟这是信不过我啊。杀你我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再说咱们之间,可是并无仇怨。只望萧兄弟日后能记得今日,也给在下多多行个方便。”拍拍衣袖,背身慢慢退出,出门方才转身,竟真的扬长而去。
萧平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眼下体内阴气鼓噪,正欲侵入他经络内腑。即便心中忐忑,也无暇他顾。抱元守一,运“仙霞劲”,以“明神诀”为辅,“灵素”为用,化解内患。
这一番用功,直四五个时辰,待到日落西山,天色复暗,方才完毕。虽是如履薄冰,好在有惊无险。一番运功,终于彻底将铁维德留在他体内的暗劲化去。
慢慢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伸个懒腰。费云翼尸体还躺在面前,脸色已经发青,舌头滑出嘴外,垂在一边,说不出的诡异可怖。萧平安摇了摇头,自己与此人并无仇怨,也是死的糊里糊涂。
旋即便觉腹内“咕噜噜”叫苦,他消耗巨大,早已饿的狠了。犹豫一二,还是俯身在费云翼身上搜了一搜。除了几件杂物,三两多散碎银子,几十个铜钱,别无他物。莫说干粮,连水也不见一口。
稍稍犹豫,还是将银钱取出,其余东西都放了回去。忽然想到在仁怀荒山那夜,自己与云锦书、沐云烟几人大战炼尸。有三个玄天宗的蟊贼,沈万大三兄弟,装死之后,不忘打扫战场,搜刮财物。沐云烟大受启发,可真搜出财物,她反是又不要了。
痴痴发了会呆,起身出门。临行又看一眼费云翼尸身,摇了摇头,轻叹口气。点苍也是剑派,可这费云翼却并未带剑,倒是那饶韦光剑不离身。自送出“长歌”剑后,自己逐渐也不爱带剑。先前与天台剑派六人,还有费云翼交手,自己若有把剑,情形又是不同。
待到出了巷子,回到街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在城中,却是到处黑漆漆一片。好在地上尚有积雪,头顶又有月光,勉强还能视物。
萧平安灵机一动,这城中据闻还有些复归的百姓,总有点灯的人家。自己寻个高处,一望便知,先去讨些吃食再说。
正想寻个登高的所在,忽闻远远前面脚步声响。他接连遇险,再不敢大意。当下蹑足摸到街边,寻个隐秘处先藏起身来。
片刻脚步声渐近,一行共是四人,大袖飘飘,童山濯濯,竟是四个和尚。前面三个都是三十余岁上下,当先一个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不似和尚倒更似杀猪的屠夫。另外两个也是人高马大,身材壮硕。最后一人稍显瘦弱,颌下花白胡须,乃是一个老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