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道:“水色清冽,视之如墨,莫非是山泉深潭之水?”
古人饮茶,对水尤为讲究。陆羽《茶经》有云:“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这其中井水评价最低,除了水井中常落杂物,还有其水不流之故。
天南地北,各地山泉,皆是煮茶上上之选。但有人偏爱自泉急流处取水,也有人独爱沉潭中水,各有说法。这潭水相比山泉,要更加冰寒,若非日下细看,颜色就近乎发黑。
柴九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此乃武夷山山泉中段之水。”
沈放微微一笑。
柴九一眼看破他心思,笑道:“小友可是笑我劳民伤财,只顾口舌之欲,未免奢靡过欲么。实不相瞒,此乃一位老友知我好茶,每年三千里运来,实在推辞不得。” 赤心巡天
沈放面上一红,道:“小子筚门闺窦之家,未免少见多怪。这各地的水当真有不同么?”
柴九哈哈一笑,道:“或许是有,可惜我也喝不出来。”
沈放更觉此人坦荡,也笑道:“如此说来,介甫公与东坡先生论水,也是子虚乌有了?”
柴九道:“这两位皆是高人,岂敢妄语。”
沈放将瓷瓶挂到炉上,这才返身坐回,端起面前茶碗,饮了一口,果觉与上一碗相比,苦涩之味少了许多,茶味更加醇香。稍觉奇怪,道:“我闻水若长期封存,不免腐败变味,这……?”
柴九道:“我那朋友也是个妙人,他想了个法子,随车带来大量武夷山水潭中砾石。水到燕京,以砾石滤之,再静置十余日,取其上部一半,余水弃之,则无异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放道:“扫雪煎香茗,细写茶经煮茶雪。我闻‘无根水’也是煮茶上品,先生可否试过。”古人将雪水和雨水都称为“无根水”,以为其至纯至净,甚至可以作为药引。
柴九笑道:“这两者滋味都是一般,远不如山泉水。栊翠庵的妙玉师太教了我个法门。待四九天,雪后一日,收梅花上的雪,置于钧窑鬼脸青的花瓮之中。蠲于梅花根下,五年之后取出。此水泡此岩茶,最是相得。前些日子,刚够五年,不及待取出试了。”
沈放也是好奇,道:“滋味可是不同?”
柴九摇头道:“瓮中止有污臭之水半瓮,恶臭难闻,这滋味倒未敢尝。”
沈放忍不住笑道:“哈哈,原来这天心师太倒会唬人。”
柴九也笑道:“想是封存不善,或是我不得其法也是有的,今冬倒是准备再试试。”
两人煮茶闲话,倒越聊越是投机。沈放只觉这名满天下的柴府九爷,没有半点架子,当真是和善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