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楷拳拳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拱手道:“见过梁兄。小弟近染微恙,已是好的多了。”
梁楷招手道:“我昨日还说起你,本想去林家看看你,如此之巧,不想今日你倒是就来了。”
对身边那青衫男子,道:“这便是我与你提起过的沈放小友,见识端的与众不同。”又对沈放道:“这位李嵩先生,乃是我至交好友。”
李嵩乃是钱塘人,画师李从训的养子,也是画院待诏,一代名家,在临安正当风时。
沈放上前躬身见礼。
李嵩衣着整洁,一头黑发梳理的整齐,与不修边幅的梁楷截然不同,待人接物也是客气,面带笑容,与沈放寒暄几句。
三人身下,那童子仍伏在案上作画,眼看画完,此际抬起头来,笑嘻嘻道:“白脸哥哥,你瞧我画的怎么样?”
沈放适才已经看了几眼,见他画的乃是一副山水,高峰松石,小桥人家,用笔自如,浓淡相宜,颇有几分神韵。连连点头,夸道:“笔墨雄奇,峭拔劲硬,画的极好。”
那童子笑逐颜开,沾沾自喜,得意道:“师傅,怎么样,人家夸我呢。”
李嵩还未答话,梁楷先笑道:“这孩子三天不打,就要飞上天去,沈兄弟莫要给他留面子,直说无妨。”
那童子噘起嘴来,看看沈放,又瞧瞧梁楷,不满道:“他说笔墨雄奇,峭拔劲硬,这八字对我,岂不贴切,我瞧人家说的挺好,大胡子,你莫要挑拨。”
李嵩板起面孔,道:“公越,你又调皮,好好听听人家怎么说。”对沈放笑道:“小友不妨点拨一二,这孩子顽皮的很,三心二意,不肯用功。” 海棠书屋
他与梁楷乃是知交好友,听梁楷提及沈放,赞誉有加,今日一见,觉的这少年除了病怏怏,脸色过于苍白,看上去并无异处,心下也有考教之意。
沈放道:“不敢,不敢,在下并不懂丹青之道,岂有什么见地。”微微一顿,又道:“你这画正面看过去,青山巍峨,气势不凡,但若是侧面再看,却失了些许神韵。我说的或是不当,你这画似是劲道都在皮,而非骨上,故而有形无质。”
那童子姓马,听沈放之言,登时不服,道:“什么叫在皮不在骨,莫要故弄玄虚,你倒画个骨头给我看看。”
沈放摇头道:“你这处画的便好,桥中有骨。”伸手指向画上一处,两指在空处落下,双指微微一并,另那处稍稍鼓起。随即笑道:“你年纪尚小,想是看的山还不多,多出去看看山川大河,这笔法自然就有了。”
马公越左看右看,呆了一呆,摸摸脑袋,道:“你这么一拿捏,倒似真有几分道理,这么说,看来师傅还真没骗我。”
李嵩一指敲在他头上,气道:“劣徒!为师骗你作甚,你只知照猫画虎,临摹前人画作,对着院里的假山水池,凭这个,就想画出大江大河?要知得形易,得神难,得意更不可求。”转向沈放,道:“这位小友真的不懂画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