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瑾瑜道:“诸位见多识广,想也知道,我朝文尊武卑,太祖乃是兵变得权,对掌兵者最是忌惮。起初武将为免皇家猜忌,大贪特贪,渐成风气,武将无不吃空饷,喝兵血。不管大军禁军厢军,名为朝廷的兵,实为将官的私奴。”
云锦书叹道:“不错。”
全瑾瑜道:“兴州驻紥御前诸军,早已糜烂,多半是关中湖南一带迁移过来的灾民罪囚,加之装备奇差,老弱病残,滥竽充数,根本不是打仗的料。可我之所见,那吴曦带的兵却是盔甲鲜明,旗号严整,训练有素,操练之严,更是叫人吃惊。听人说,这吴曦一不吃空饷,虚报兵数。二不喝兵血,叫兵丁出苦力为他赚钱。三不宽松懈怠,而是踏踏实实的带兵操练。半年功夫,一滩烂泥一般的利州军竟改头换面,有了一战之力。”
云锦书道:“如此说来,这吴大人不仅是良臣,还是能臣。”
全瑾瑜道:“有人却不这么看,此间的州官陆远逊便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眼见的也未必为实。’”
云锦书道:“岂有此理,忠臣良将,反遭人诋毁陷害,这些人自己蝇营狗苟,就不许旁人清正廉明么。”
全瑾瑜道:“他若真是如此,反倒不妙。”
云锦书道:“此话怎讲?”
全瑾瑜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眼下朝廷昏庸,官场岂容得下真正的清流?吴曦大人要出任兴州驻紥御前诸军都统制,得知此消息,军中副都统制王大节大人私下便道,‘此人不谋私利,必是有大野心。’”
沐云烟道:“这图谋不轨的大帽子可真扣的好。”
全瑾瑜道:“说者无心尚且听者有意,更何况说者本是有心,这其中的关键谁还看不透。”
云锦书道:“你是说……?”
全瑾瑜道:“吴曦大人与川中宣抚使程松大人的任命几乎是同时传出,可如今程松大人已经坐在成都城中看灯,可吴曦大人的任命却是悬而未决,连文书还未落下。”
云锦书道:“是,这程松来的倒是真快。”
全瑾瑜道:“川中地处偏远,远不能与江南相比,早先朝中的官员都不待见。但来了以后,才知道川中遍地是宝,实是富庶之地,来做官几年,就算不刮地皮,也是赚的盆满钵满。如今说到四川当官,朝中的大臣已是争先恐后。呵呵,以往官员上任,拖家带口,游山玩水,迟个数月半年拖着不到的都有,程松大人却是轻骑简从,马不停蹄,早早到了。他迫不及待前来,自是想将川中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沐云烟眨眨眼,心道,想不到这书呆子知道的如此之多,是了,这些穷酸做不了官,最爱的就是妄议朝政,过过干瘾。口中道:“你意思是说,吴曦大人不能前来,就是这程松从中作梗么?”
云锦书道:“我朝历来都是文官当道,吴曦大人领的乃是一个武职,何须他等如此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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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瑾瑜笑道:“姑娘和公子都是见多识广,如何不知这吴家在川中声望之隆,无与伦比,他只要能回川,说话比谁都好使。这川中利益牵扯之广,又岂是关乎程松一人,朝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云锦书道:“不过这程松倒也有些手段,不是易与之辈。”
全瑾瑜轻笑一声,道:“此人有的是小聪明,却不是做大事的人。”
萧平安插口道:“何以见得?”这程松他当日观灯时见过,五十岁上下,略显富态,皮肤白净,一身儒雅之相,气度倒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