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如面,虔请讲安。离谷去远,忽忽七载,怀思成疾,近夜频梦师谷兄姊,醒觉泪涕。然跧处穷徼,日迷汨于吏职之冗,睡不足两辰,鸡未鸣,耳畔众民之声已起,未敢懈怠。看顽瘴痼疾、百废待兴,长叹时光阴,有似赴壑蛇,修鳞半已没。
恩师常言学武为侠,惠及百人,余为仕,作父母官,若清正廉明,惠及一县,何止千人万人,吾时常以此自省,无一日敢忘。
今县中奸人为恶,欺压良善,饕餮放横,伤化虐民,手段之烈,骇人听闻。余为父母官,竟不能止,哀哉、痛哉。昔随恩师,余重文轻武,今忽悔矣,禽兽当道,亦当有搏虎狼之力。
固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余……
信至此,戛然而止,想是刚写到此处,贼人已至,谢师兄未及抵抗,便即身死。他下面想写什么,是想请师傅相助,还是自己要做什么,不得而知,但其不屈之意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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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见信上血污片片,悲从心起,眼泪滚滚而下,恐再湿了书信,折了包起,贴身收藏。心中却是百般自责,道,我干什么要去无方庄?我干什么要四处乱跑?若我能一路赶到这里,谢师兄如何会死!
谢全记挂晚上谢少棠要下葬,抬棺的人都还没有,劝了沈放几句,又出去找人相帮。
谢少棠一心为民,也未曾婚配,身旁除了一个谢全,再无别人。过了一个半时辰,谢全垂头丧气的回来,城中帮闲的都惧怕玄天宗,竟连个抬棺的人也找不到。
谢全忍不住不断怒骂:“公子一片仁心,原来全喂了狗!”
沈放看信之后,便是一直沉默不语,眼看天色将黑,起身道:“我们自己来扛。”谢全点点头,正要起身。屋外进来十多个人,都是白衣,人人脸上带伤,还有几个更是拄着拐杖,吊着胳膊。
领头的大汉当先跪倒,对着棺木跪拜,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其余众人一起跪下磕头,就连断腿的也不例外。
谢全跪倒还礼,痛哭流涕,嘴里只是道:“王都头,李都头,你们,你们……”
领头的王都头,道:“我们不来,那还是人么!”起身收拾,钉上棺木,手脚尚好的争着上前抬起棺木。
沈放和谢全抢在前面,抬起棺头。一行人出了县衙,既无鼓乐,更无仪仗白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