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众人见到那位叫做宫川的律师助理给原告的男律师递了一个棕色的档案袋。他们一时之间都困惑起来。这场官司的最后陈述已经结束了,庭审也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在最后的时刻,还会有什么变数?
坐在旁听席的武内,全副身心地放松起来,得意地翘着二郎腿,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全场。听过法庭辩论和最后陈述的武内,内心已经断定大学将会赢得这场庭审的胜利。所有的风波终将平息,而自己将顺利踏上前往学术委员会的宝座。美希子的律师已经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此刻,不知为何——
法庭突然一下变得无比的安静。
像是有什么大事件即将发生一般。
一种莫名的氛围笼罩住了这个审判庭。
氛围中带着一分紧张,带着一分凝重。
“滋、滋、滋。”那位叫做北原的男律师,抬手解开档案袋的系绳,一圈又一圈将绳子从纽扣处松解。每解开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让旁听席上的一些听众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一种无比强大的压迫感从北原的身上散发出来,这是此前庭审从未见过和感受到的神情。此刻,甚至还有听众产生了错觉。那位男律师解开档案袋绳子的场面,恍惚间竟像在为绞刑架准备吊绳。
下一秒钟,档案袋开启。
上面的一些纸屑飞荡出来。
在法庭的灯光下漂浮,犹如老旧木屋中的浮尘一般。
那位男律师抽出了一叠A4纸,面上的表情依旧沉稳,然后却散发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质,他随即朝审判席走了过去。“咔、咔、咔”,整个法庭回响着这位男律师的皮鞋声。他的身影犹如中世纪的刽子手,准备着对异端进行最后的行刑。
“裁判长。”他的声音响起道,“原告代理人现向合议庭提交一份资料。这些材料不作为证据提供,但是该批材料可以显示出本案的证人千田真优存在无法公正发表证言的情形。”
朝仓彦在听到这一番话的时刻,眼睛猛地睁大了几分,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朝仓彦同时作为一名顶尖学者官僚和律师,早已是人精中的人精。他的直觉忽地在这一瞬间告诉他,这场官司可能要有危险了。
北原到底要提交什么材料?
这个时候还能提交什么材料?
朝仓彦的内心飞速运转起来,内心在不断思索,对方提交的材料可能会是什么。
只见得北原上前踏出几步,将材料递给了书记员。
书记员眼神扫过材料的最前面,在目光触及资料的刹那之间,表情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像是看到什么令她极度感到震惊的事情。书记员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差点把材料一不小心摔在地上。紧接着,她立刻将资料放到了审判席上。
川田法官接过这叠A4纸,随即又分了几份给其他的裁判官。他拿起这叠材料,在看到的瞬间,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这位裁判长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仿佛面前这叠只是以资料形式提交的材料,是本案一份极为至关重要的证据一般。
旁边的裁判官在接过材料之后,也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带有吃惊的表情,开始交头接耳的低声商谈起来。
朝仓彦见到台上法官的神情变化,更加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北原究竟给法官看了什么资料。此刻,不光是朝仓彦困惑起来,整个旁听席上的听众在观察到审判席上的法官表情之后,困惑起来。
原告律师在最后的时刻,究竟给法官提交了什么材料?!
就在这时,北原的声音响起道:“裁判长。受我当事人委托,今日向法庭披露如下信息。我当事人美希子与京都大学理学部五位教授存在过情人关系。其中一位教授是我当事人的导师村木彦四郎。另外,生物科学系中,村木彦四郎的情人除我当事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位情人。这位情人也是生命科学系的博士生,正是以证人身份出席的千田真优。千田真优、我当事人美希子同时作为村木彦四郎教授的情人,曾为生命科学国立研究所的研究员职位产生争夺。因此,本案存在证人无法公正发表证言的情形,不能排除千田泄愤报复的情形。”
“以上,关于我当事人及千田与村木彦四郎是情人关系的陈述,我当事人愿向法庭保证其所述真实性。原告美希子现已委托律师在左京区地方裁判所就上述存在情人关系的五位教授提起诉讼,请求分割同居期间形成的共同财产。现五起案件已于今日正式立案,在案皆有证据可察。”
北原的声音异常清晰地回响在法庭之内。
时间像是被有意地放慢了一般。
随着这位男律师的话音落下,整个法庭似乎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