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矶起身,妲己立即起身,石矶从棋桌前走开,在庭院里缓缓而行,妲己很自然的跟了上去,飞廉屁股抬了抬,又坐了下去。
秋风瑟瑟,吹淡酒意,青袍淡淡,浮动生机。
微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眼界放高些,不要整日把目光放在那些宫人侍女身上,那会让你显得恶毒又愚蠢,她们在你面前卑微又畏惧,就像你在我面前一样,你要她们死,她们毫无反抗之力,她们在你面前是弱者,欺负弱者与我道理不合,我会恶心,我会欺负你的!”
妲己低头,眸光流转,她有些明白了。
石矶道:“我是讲道理的,我认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做人都应该讲道理,以前你是来祸乱成汤江山的,但残忍杀害那些宫人侍女与祸乱成汤江山有何关系?我看不到,很没有道理。”
“你杀姜王后,手段再残忍都不为过,因为她挡了你的道,威胁到了你,对敌就该如此,对朝臣,他们要杀你,你反杀他们,任何手段都不过分,炮烙之刑残酷吗?”
“我看一点都不残酷,殷商大牢里比炮烙残酷的刑罚有的是,剥皮之刑、断肢残体之刑、凌迟之刑、火灼之刑……个个都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刑罚,那是人心最黑暗最恶毒的地方,五千年的人心恶毒还比不上你一个妲己?那你也就太小看人族,太小看人心了。”
“人很聪明,将那些恶毒藏在了暗无天日的黑暗地牢,又将那些恶毒用在了恶人罪人身上,藏起来就不怕吓到人了,罪有应得就名正言顺了。而你,却把炮烙摆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更重要的是你炮烙的不是奴隶不是平民,而是朝中大夫,你吓坏人了,你吓坏当官的了!”
“你炮烙一万个奴隶,他们不会在意也许会谴责几句,你炮烙一千个平民,他们会劝谏,你炮烙一个上大夫,他们就要跟你拼命了,兔死狐悲!”
“你炮烙大夫,文官恐慌,激烈抨击你恶毒,恨你入骨,武官就相对淡定多了,因为你动的是文官,和他们还隔着一层,而纣王,很冷漠,他看那些大臣的眼神,就像你看宫人侍女的眼神,有道理能杀,没道理还能杀,高兴能杀,不高兴还能杀。”
“杀一人,博美人一笑,何乐而不为?”
“所以,你能赢下这两场,不是因为你比你的对手聪明,而是因为纣王完全站在你这边,但你也付出你绝难想象的代价,你的恶毒、你的恶名已传遍天下,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在此之前,你也不在意,因为你的心不在这里,你的心早飞了。”
妲己亦步亦随听的极认真,很多糊涂账石矶都帮她一笔一笔理清了。
飞廉坐在棋盘前也竖着耳朵听着,听着石矶为妲己复盘,其中的真知灼见令他心旷神怡,其中的微妙之处令他如痴如醉。
“天下八百镇诸侯反了四百,打的旗号都是伐无道诛妲己!天下认识你的不认识你的都喊着要杀你,诛妲己便是诛恶,这已不是一个人的意愿,而是整个天下人的意愿,天下人都要杀你,谁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你?谁救你都要背负万古之骂名,你觉的谁能?圣人吗?”
妲己浑身颤抖,天下人都在骂她,都要杀她,女娲娘娘能为救她背负万古骂名吗?能吗?妲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的通天藤早就断了,她却不知道,她何其愚蠢,又何其糊涂,她的眼界何其狭隘,见识何其浅薄,也只能在寿仙宫摘星楼欺负欺负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