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之后,只见林小姐敞开了她的保温毯和毛绒大袍,奶白色触手编织的内衣中,刺出一朵纯白的花,〔虚饰〕之紫罗兰。
“怎么?还吵吗,我的造物?”她恶狠狠撇着嘴,高昂着头,甚至气到解除了面具,银白色的双瞳直勾勾刺去,如两道银星割开午夜。
白发在狂风中乱舞。
诚然,她两百多岁了,但仍长着一副少女面孔。眉毛是白的,唇下有一颗美人痣,微微吐出同样白色的舌头。
毛绒袍子袖子往下掉了,这才看清,她仍戴着白丝手套,但因为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已经破洞了。
白丝也满是破洞,还湿漉漉的,回头一拧都能“啪哒哒”挤出水。
“哼……”沙琪玛须发皆白,终究是闭上了眼,低下了头,卑微回道,“我错了。我不讲了。”
“这就对了。”她合上衣袍,打了个响指,遏止白光,唤回面具,转身上前,“无论如何,我是〔虚饰〕的使徒,还激活了它,赐你生命,是也不是?”
矛盾化解了。沙琪玛叹息着起身,跟着她的步伐,迎着狂风艰难前行。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顶着风前行。
沙琪玛闷闷不乐,低着头,丢了好吃的又丢了心爱的帽子,还挨了批评,还得拖着这该死的车子。
巴格林前几分钟还雄赳赳气昂昂的,但不一会儿就泄气了,开始东张西望,拍拍身上,突然一惊,一停,又装作没事的样子往前快步走,但更加焦躁了。
出汗越来越多了,刚渗出来就结冰了,鞋子里因为黏液积攒过多,结了冰,变得万分沉重,还很滑。
“额……不是……”她哈着热气,欲言又止,挠着脑袋,东张西望。
“怎么了?”沙琪玛没好气地问,看都没看她一眼。
“额……就是,和维德打的时候,我大约可能也许,把地图给——”
“等下,意思就是说,从刚刚开始,我们全在乱跑?”沙琪玛心都凉了,再厚的毛皮也耐不住此等寒冷。
现在他们既没帐篷,又没吃喝,连暖宝宝都用完了,今晚怕是得成冰雕了。
“我这不是想快点逃嘛……等下,那是什么?”
低空,飞雪中,有一个漆黑的东西在快速穿梭,来回盘旋,不时发出乌鸦的啼叫。
“不是,风暴教这都追上来了!”巴格林一手捂住脑袋,一手亮起白光,正要施法,却被伙伴扯出了后领,止住了动作。
“别急,我放了一百多个分身。我们被追上的概率还不到百分之一。”它也是在安慰自己,死也要当个撑死鬼,再吃几根蒸上半天的香香软软糯糯甜甜的胡萝卜。
“那那是什么——它来了!”黑影极速下降。
巴格林扑到伙伴身上,又蹦又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沙琪玛懒得动,懒得喷,还没有忘记胡萝卜。
“香香,甜甜……”
接近地面后,黑影的速度抖降,在即将落地的刹那徐徐减速至零,最后轻轻点地,下落。
“软软,糯糯……”
从下往上审视……湿漉漉的鸦羽袍,裸露出一条缝的白腿,纤细的腰,矮矮的身材,还有这张冰冷的脸。
“小弥撒!”巴格林二话不说,跪倒扑了上去,抱着别西卜,蹭他的脸,“我想死你了!找你找得好苦啊!”
别西卜脸很苍白,发丝粘连,还滴着水,手臂和脸颊都冰冷,身体却格外燥热。
他透过她的肩膀,看向这只装饰格外庄重的羊驼,皱眉。
沙琪玛酝酿一番,憋回了将要喷出的口水,切换涣散的目光,吹气擤擤鼻子,呆滞叫唤:“咩。”
羊驼是这么叫的吗?算了,不管了。别西卜一甩手,解除了〔罪坟〕。鸦羽变回魔法书,紧握手中。
“嘿,宝宝!”林小姐拉开距离,晃晃他的肩膀,夺回他的目光,上下打量,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啊?是不是一直在偷窥姐姐呀!”
“小纸片说远处有人在吵架,我就来看看,啊,啊……”别西卜鼻子很痒,微微张嘴,闭上了眼睛,吸气,急促地呼吸,然后对着边上,“啊——湫!”
最后那个转音好可爱!就像小鸟打喷嚏!巴格林心都快化了,面具下挂满了姨母笑。今天这么多破事儿都忘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