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七看见蒂娜和蒂娅在开心地吃着食物,洛将离和阿道尔在补给食物,但他们的眼睛却没有离开在场的狼族。
爱丽丝没有吃,她双手放在椅子上,看着眼前五彩缤纷的水果,裹上蜂蜜的烤肉,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洁白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并不美丽,黯淡无光的破碎项链。
沈墨七忽然想起来曾经八九岁的时候,村子里也有一些朋友愿意来找他玩,比如邻家的小五,小六,小七,还有总是“顺便”带一些好东西给他的妹妹。
村子里没什么文化,孩子们的名字也很简单。但当时的心情,却能屡屡激起沈墨七的回忆,特别是离家之后。
当一个苍老,但是还算是精神的老人走上前来,挺直腰背,举酒祝词时,所有人都站起来,以酒杯尊敬回应他。
他的身旁也围着许多老人,沈墨七也就此知道了他就是陶德口中的「北山王」。
沈墨七扫视人群,没有看到北山一心,也就松了好几口气,那个人是真的可怕,总让人提心吊胆的。
嘛,大人的寒暄总是必要且无聊。北山忠先是介绍一下东方龙钥一行人,再点明他们龙胤的身份,说他们此次是为和平解决「争端」而来。
他们对东方龙钥的到来表示欢迎,并且再次对昨晚的冒犯表示歉意。
而陶德他们也早在宴会开始前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他们是沈墨七等人中最给北山王面子的人,举酒,回礼,祝福,一样不曾落下。
而洛将离他们,仿佛就只会沉默地坐着罢了。
“听说北山忠也是王命级别的强者,修炼了很长时间,是北山国最早的缔造者,但终究已经老了,据说他是准备让北山一心接他的椅子的。”沈墨七听见身旁不远处的灵玄羽在向陶德窃窃私语。
这确实是他不知道的情报,他一边吃饭,一边装作无心地听着。
“他们真的不会对我们动手吗,送了我们这么多礼物,他们不心疼吗?”一道女声也传了过来,沈墨七听出是墨玲儿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沈墨七的眼睛跳乱了一下,又尽快恢复平静。
“怕什么,我们是来追责的,死了这么多人,不多赔点怎么行,就等东方龙钥跟北山忠好好谈条件了,今儿必须让他们嘴里吐出几根骨头来。”
“而且就算动手我们也不怕,你也见识过东方龙钥的实力了,昨晚真给我吓得,我潜意识里觉得,昨天的天都快塌下来了,那灵力简直是要撕裂一切。”陶德小声嘀咕,他倒是心很大。
而沈墨七却找不到尘灰雨的身影,如此重要的场合,龙语学宫方的人员缺席,会不会引起怀疑和麻烦呢。同时,尘灰雨人似乎还挺好的...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沈墨七有些担心。
他在宴会来回张望,却仍没看见他,沈墨七意识到自己张望的行为不太礼貌,于是只能就此作罢。
沈墨七正在思考,突然手部传来一股冰冷柔软的触感,沈墨七扭头,才发现爱丽丝握住了他的手。她的脸颊微红,橘色眸子在阳光下闪烁,发梢在喧嚣中沉静,嘴角露出坏笑。
“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吧,你总是经历磨难,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心里有事情了也要和我说..我会认真听你说话的。”爱丽丝凑近认真地说道。
沈墨七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敢直视爱丽丝脸颊上的一抹可爱的晕红,下意识点头应答。
于是爱丽丝这才放心地回过头来,右手拿起叉子把一块甜点放进嘴里,又炫耀似的对沈墨七微笑,左手没有放开。
见洛将离朝这里瞥视了一眼,沈墨七眨眨眼,神使鬼差地抬起另一边没被爱丽丝牵着的手,开玩笑道:“将离,我也可以牵你的手。”
“再说,手给你砍了。”洛将离哼了一声,转头不想看他。但看向其他地方的时候,却突然忍不住发出一声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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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七笑了笑,有他们在,沈墨七哪里都不怕,也会逐渐变得坚强。
“墨七,北山苏苏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你。”爱丽丝突然对沈墨七说道。
她并没有向后看,但沈墨七知道她对魔力的敏感,她能捕捉到北山苏苏的妖力正在注视谁。
魔力,灵力,妖力,一位老师说这些都差不多,它们只是一种同源之力不同性质的表达,和龙族有很大的关系。
“嗯...也许她比较敬业?”沈墨七也不太明白。
“可她基本只看你一个。”爱丽丝似乎有些焦急和不高兴。
而沈墨七却失去了敏锐的洞察力,没有注意到爱丽丝的小情绪。
“也许我该找她问问?”沈墨七直白地思考道。
“她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吗,还是说北山一心给了她其他任务?”沈墨七开始胡乱揣测了。
人的动机那么多,他不可能算无遗策,况且他的心思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罢了,最多加点无奈的生存谋略。
“你可以等她来找你,如果她真的有事情的话。”爱丽丝简单说道,她转头叉起一颗葡萄递进了嘴里,又松开了左手,用睫毛下的余光侧瞄着沈墨七的面庞。
沈墨七心中则在没出息地算一笔账,眼前琳琅天下的美食到底值多少钱。
他会不会像书上写的一样,偶然吃了顿好的,就沉溺于物质的幻想上,再也吃不下粗茶淡饭,糙米白粥。
他家乡的收成时常不错,但他十二年的人生里也不是没遇过天灾。
年景不好的时候,家家都是拿着碗,拉下面子,一家家求去,希望得一点米来供养孩子。山上的野菜都被挖空了,还有力气的人都拿着最后的食物向外乡跑。幸好沈墨七记忆中,这样的年份只维持了一年多,朝廷也算是发了些救济粮。
沈墨七当时每天饿的很难受,而爷爷总是告诉他,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垂死挣扎在世界的边缘角落,不被人了解,也不了解别人。明明在一片大地上,却仿佛一个是大雨倾盆下成群结队的逃命蚂蚁,一个是在暖炉瓦房内饮酒酣睡的朱门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