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的洛苍云也似想起了什么,立刻抬手烧掉了一张传音符箓,也不知低低对符箓中说了什么。
至于何时得见,大概就要等对方的回信了。
凤曦与祁霄回府便召见了公主府众人,不止白伊、秦追、孙青芷等人,就连李次辅也带着几名官员深夜来访。
事实上真正重要之事,凤曦二人早已从暗卫口中得知,如今府中一见更多的是确定往后的计划。
“别看咱们护国公主府如今根深树大,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朝中各派可都盯着咱们呢。”
李次辅摸着胡子,好不避讳的点出他们如今的困难。
眼下太子与四皇子党虽内里不合,面上却一直保持着同样的步调,似乎是有意联盟对抗护国公主府。
而更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那在穆太师归朝之后隐隐冒头的纯臣一派。
“按理说这纯臣孤臣啊,应该是最让人放心的一群人。可不知为何,老夫就是觉得他们不那么令人放心,至少无法让我们护国公主府一脉安心。”
“次辅大人说的是,虽说穆太师乃是三朝元老鞠躬尽瘁,可臣也觉得他威望太高恐是变数……”
一旁早已成为工部尚书的刘万石皱眉,也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像他们这样的老臣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也许他们并不认为穆太师是坏人,但是一位老臣若能左右太多人的所思所想,那他便有了坏人大事的能力。
这也是帝皇忌惮臣子功高盖主,必须要在朝中扶持多个派系,好分薄每一派系的权利,甚至让他们为此不断内斗的原因。
对于某位老太师是否威望已超过皇上这件事,在座众人没有人不讳莫如深……
嗯,除了某疯批公主。
只见她伸手转了转手里的茶盏,一滴香茶未洒出来道:
“这老登惯会讨巧卖乖,以前本宫还是个智障时就时常忽悠本宫,让本宫觉得他是好人。可他要真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能只跟本宫赔礼,而不直接把穆清则送给本宫吗?”
李次辅:“?”
刘尚书:“?”
众人:“……”
怎么办,想吐槽的太多不知从何开吐了。
“难道不是吗?既舍不得孙子又要钓着本宫这条肥鱼,还不想让父皇那儿恶了穆清则。啧,这既要又要还要是给他这老登玩明白了啊。”
李次辅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还真有点想赞同他们公主。
好在凤曦也没癫一会儿,祁霄便一锤定音道:
“如今岐伯侯府是敌是友且不好说,还要烦请诸位大人在朝中多加观察。”
“殿下与驸马放心,老臣必是将这事放在心上的,只不过……”
李次辅顿了顿,这才在祁霄示意他直言的眼神中道:
“老夫毕竟比老太师小上一些,对方立于朝中时老夫尚在乡野之地,与之对上难免会被压上一辈儿。而皇上更是老太师的门生,很多时候亦无法偏帮老夫,其后更有太子与四殿下上赶着与我们唱反调……”
“好了,本宫懂你意思了。”
李次辅看看某公主,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对方真懂了?
然后凤曦便一脸你居然不信道:
“你们不就是也想要个跟这老登差不多资历,能上去跟这老登撕起来的同款老登吗?”
众人:“!”
哟嚯,您还真懂啊。
凤曦不仅懂,还向他们点头保证道:
“包的,不就是老登吗?本宫明儿个便替你们捞来。”
次日一早,洛苍云与洛清窈带来的那名洛氏弟子便来报,说祁霄二人带着幻姑,以及此行前来的三位莫氏族人出了门。
此番祁霄与凤曦并未限制无妄众人行动,只是出门携带与否自也是他们的自由。
于是洛清窈便提议上街,全当瞧瞧这凡界盛京的繁华。
而被他们惦记的莫氏三人,则被祁霄与凤曦带到了谢国公府,直接便得到了谢福的激动迎接。
“院外为何这般吵闹?是父亲又宴请了什么客人么?”
漠然端起一杯清茶,谢晚吟独坐在雕花木窗之下,眼底一片死气沉沉。
她就像这秋日里的落叶,再也没有了当初京城第一才女的体面与傲气。
她甚至已经很久未曾踏出院门,就怕被旁人耻笑她将下嫁一个废人。
“应是老爷的客人吧。”
染香为谢晚吟端来一碟儿酥点,也不太确定的回应道。
她倒也没听说今日何人要来,只是昨日府中却起了不少流言。
那流言说护国公主与驸马昨日回了京,还在圣上处得了不少赏呢。
可这些话无论是她还是豆蔻,都是不敢在她们小姐面前提的,就怕她们小姐听了这些会伤心。
简单安抚了谢晚吟两句,染香这才走到外间,迎上面色有些复杂的豆蔻道:
“外面怎么回事?”
“外面,外面……”
豆蔻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低着声儿道:
“听说,听说是护国公主与驸马爷来了,还带来了几位医者要给老太爷瞧病来着。”
“瞧病?可当真?”
染香心头一惊,难道他们老太爷和公子这是有救了?
“千真万确,谢福谢管家那儿已经引着人去主院了,三房那边的婆子也跑回去叫人了。”
豆蔻也不敢隐瞒,一双眸子里更是有让染香拿主意的意思。
她们二人本就染香更聪慧,如今不仅老太爷与三方那两位睡着,连带着她们大少爷不也还没醒么?
眼下老爷入冬上朝去了,他们这边若不出人去求,难道任他们大少爷一直躺着么?
这定是不能的……
而眼下大房的主事人还有谁?
自然是她们小姐。
若是她们能请小姐前去求情,而后大少爷也真的醒来的话,里面的好处自是少不了她们的。
想到这里,似乎她们小姐伤不伤心也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一切以大局为重嘛……
于是染香向豆蔻使了个眼色,终是再一次走到了死气沉沉的谢晚吟跟前。
“这位大夫,不知咱们国公爷这病……”
主屋之内,谢福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莫鹤,等待着对方说出给榻上老人号脉的结果。
他方才便见对方仙风古道,行走坐卧间自有一番气度,且还是公主与驸马亲自引来,定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谁知莫鹤却并不多言,而是老神在在的起身,将老者面前的位置让给了一副少年模样的莫无双。
“这位大夫,难道咱们国公爷他……”
都说这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谢福一见号脉人换成了一个少年,整个人顿时就慌了。
还是见他一直看自己,似乎想问自己又不敢问的凤曦无所谓道:
“没事哒没事哒,治不好也顶多就是醒不过来,反正命肯定是能保住的。本宫知道你很慌,但你先别慌。”
谢福:“……”
这知道的榻上是您的外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外公呢。
好在医者仁心,莫无双很快便开口安抚无措的谢福道:
“老人家身子没甚大碍,待我开炉出一粒丹药便可安然醒转。”
“真,真的吗?真的吗大夫!”
谢福那叫一个激动,让凤曦都想把这个便宜外公让给他了。
但也就在这时,门外竟有两名妇人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然后扑通一下就跪倒在了莫氏三人跟前。
“大夫,三位大夫,求求你们救救我的丈夫和儿子吧,我求你们了!”
“大夫,您就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和孙儿吧!你们连老头子都能救,他们自也是可以的啊!”
莫无双三人显然被这阵仗下了一跳,很快便转头看向了凤曦二人。
而凤曦定眼一瞧,哟,这不是三房的当家夫人苏瑜,及她那便宜外公的老妾余氏么?
可她怎么记得余氏已经被赶出了谢家,不再是谢家人了?
见凤曦目露疑惑,谢福赶忙上前解释道:
“她自请回来照顾三老爷和琅少爷,到底与国公爷有过几分情面,我这做奴才的也不好看她流落街头。”
不等凤曦接谢福的话,余氏便转头朝着凤曦磕了几个响头道:
“公主明鉴,当初是老婆子有眼无珠,是老婆子冲撞了您,是老婆子小肚鸡肠罪该万死!日后老婆子就想留下照顾儿子孙子,定不敢再生事端。求公主殿下开恩,让老婆子留在府里吧!”
说罢她又磕了几个响头,头上肉眼可见的有血色溢出。
前些日子外出漂泊,少了娘家依靠谢家扶持,她才知道她一个老妇什么都不是。
以往那些上赶着给她金银首饰,张口闭口一个余老夫人的人,如今是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她所有的体面都是谢家给的,想安度晚年她也只能留在谢家。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
缓缓抬眼,凤曦也没什么想跟余氏说的。
说白了她又不图谢家什么,当初若非余氏为了三房与她为难,她理她么?
同样的,她现在也懒得理对方。
所以她选择躺平,让一旁的祁霄帮她处理,反正有大聪明帮着她,她那么费劲儿的思考作甚?
“公主宅心仁厚,自不会与你计较这点去留。至于你们院里那两位能否被救,你们且自己求求眼前三位大夫吧。”
祁霄也不是什么赶尽杀绝的人,余氏眼中的畏惧与悔恨他看得见,所以他也愿意网开一面。
见祁霄替凤曦松了口,余氏立刻又是磕头说了好几声谢,这才又与儿媳祈求起莫无双三人。
虽说她二人不算什么好人,可对谢琅与谢濂却还是不错的。
而莫无双三人乃是医修药修,这医者仁心自不可能不救。
于是要练的丹药也变成了三枚。
谁知这还没完,不一会儿门外便又有几人匆匆而来。
但与狼狈却虔诚的余氏二人不同,这次来的人要显得体面不少。
淡青衣裙弱柳扶风,少女就这般亭亭入了正屋,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毫不意外的看向了凤曦身边的祁霄。
她似乎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终是红着眼睛望向了面前的莫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