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眼睛,晶莹明亮,像水一样在月光下荡漾。
莞尔的手被方自归牵着,在操场上漫步。
不远处,另外一对情侣坐在双杠上,因为光线暗淡而轮廓模糊。
新学期开学一周后,方自归才终于与莞尔相见。
开学后第一天,方自归就去女生宿舍楼找莞尔,结果扑了个空。直到好不容易找到顾小佳,心神不宁的方自归才知道,莞尔生病了,要晚些才返校。莞尔今天终于返校,方自归才知道了莞尔生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从洛阳回上海时,莞尔阿姨没买到卧铺票。为了贯彻她吃苦耐劳的企业家精神,阿姨买了两张时间不好的硬座票。阿姨身体强壮,而莞尔的体质,并不是按照企业家精神来打造的,夜间在火车上着了凉,结果莞尔回到上海就发高烧。
莞尔告诉方自归,回上海的火车上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邻座的一个军官对自己大献殷勤,方自归越听脸色越阴沉。
“一直说说话倒没什么。”莞尔道,“就是夜里大家都坐着睡觉嘛,他睡着睡着,把头靠我肩上了。”
这时方自归脸都青了,“什么?!我都没靠在你肩上睡过觉!”
“你别急嘛!我发现以后马上把那人叫醒了,给他说,男女授受不亲,然后他就不敢靠了。到上海以后,他非要背着我们的行李送我们到家,非要管我要通信地址,被我好不容易拒绝了。最后我只给了他学校的通信地址。”
方自归刚刚颜色转淡的脸又青了,“你把通信地址给他干嘛?”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给也太尴尬了。况且,只是学校通信地址。要是他真写信,我就直接告诉他,本小姐已经名花有主啦。”
方自归一想,自己与白蕙的问题,也是用类似方法解决的,也就不说什么了。
新学期与莞尔的第一次见面,不能没有热烈的kiss。可这种事遇到一个挑战,就是在校园里很难找到适合打kiss的地方。以前拉拉手搂搂腰什么的,在求知大道上就可以干,打kiss就不行了。这个真是非常头疼。
为什么不去校外找个小旅馆?因为,那时的大学生要淳朴一些,不像二十年后的大学生,一言不合就开房。首先,是经济上的限制。方自归每个月的GDP只有一百二十九元五毛,开房,必须先要下定挨饿的决心。其次,是因为大学的政策。二十年后的大学生不要说打个炮,打个结婚证校方都可以接受,可在九十年代,如果让校方知道学生有性行为,是要被开除的。为了不开除……那就不开房吧。
可此时,方自归心中的熊熊烈火,没有kiss是无法浇灭的。于是,方自归拉着莞尔的手,在校园里探索了近一个钟头,终于算是找到了一个勉强凑合的地方。
这块宝地,就是小操场边的一棵大槐树下。躲在这棵树的树干后,经过的人虽然不至于完全无法发现树后的人,但树干能把抱在一起的两人遮掩住大半。而树后两人的另一侧是一堵围墙,也算不错的掩护。唯一比较薄弱的地方就是空中,就好像不久前的海湾战争,伊拉克受到美国最大的威胁是来自空中一样。因为围墙另一边是居民楼,三楼以上的居民能看到围墙内的景色。到了冬季,槐树叶子掉得干干净净,围墙内如果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就很难逃过那楼里部分上海市民犀利的眼睛了。
一个迷醉的长吻结束后,莞尔埋怨道:“我不喜欢这里。可能会被别人看见的。”
方自归无奈道:“只好将就一下。天黑了,反正别人也看不清是谁。”
好在九月时,繁茂的槐树叶还能从空中掩护好下面一对热恋的情侣。
隆重的见面仪式结束后,方自归想跟莞尔聊聊一个自己非常关心的话题,问:“现在你父母也知道咱俩的事儿了,他们是个什么态度啊?”
莞尔沉默了一会儿,道:“他们那天听阿姨汇报说我是去重庆找你,大吃了一惊。所以当时就让阿姨尽快带我回上海。”
“怪不得突然说不去淄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