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听不懂的吼声从活死人军队中传来,杂乱无章,听起来十分像喊杀声。阿洛听了一会儿,神色突然复杂起来。跑到天水镇外,他停下了脚步。
沈清道:“怎么了?”
摩朔伽愣了一会儿才出声:“你回头看。”
大地撕裂,汹涌的泥石流洪水一般从山上倾泻而下,仰面压来,咄咄逼人,与自然的愤怒比起来,人是如此的渺小,就像天地间的一粒微尘。
临时搭建的堤坝根本没有能力承受这种压迫,更别提中间找不到东西填补的缝隙几乎让它马上就要从中间垮塌——就在这时,无数的活死人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了这大坝,稳住了它的倾颓!
有人护住底部,有人爬到堤坝顶上,更多人用活死人坚实又不失弹性的身体堵上了堤坝的窟窿,泥石流撞击到这由人身搭筑的障碍物,一下、又一下……可这大坝没有丝毫动摇,它像一堵牢固的城墙,为外面的同类守住了一条伟岸的生命线!
受制于人做出的违心之举、强行剥离的思想和性命,都太令人尴尬了。
早就溶解得不剩什么的神经重新被唤醒,虽然只有一点点,却足够他们做出选择——生死有命,他们是早该魂归地府的亡灵,既然如此,就用最后的力量,为曾经的同胞做一点事吧。
是时候对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失去灵魂的他们不再是他们,可体内仅剩的这股情感,毫无疑问源于生前的残留,他们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迎接自己的未来。
沈清久久地沉默着,被堤坝分离开来的泥石流不再拥有强劲得可以致死的冲击力,他们安全了。
“殿下?”柴乐看着掀袍跪地的沈清,下意识地跟着跪了下去。
“诸位之恩,沈清铭记于心。”
伏地,叩首,紧接着,连带着摩朔伽在内的众人自发地向那座已经凝固的堤坝致以最高的敬意。
生命的最后,他们摆脱了傀儡的身份。他们是人。
只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