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去何处寻你…”
“…”
希苓叹息着要起身安慰,红霞抓住她的手腕摁回来,道:“别哭了,寻人就好好寻,把话说清楚。”
少女哭声停了停,继续哭。
“……”
希苓道:“我来我来,这位是小袁,大师姐的师妹,经常带身边历练的,反正都没正经消息不会更坏了,你听听她呢。”
少女吸了吸鼻音:“一股人类臭味,仙君才瞧不上凡人。”
红霞无语住。
希苓查看她略白的脸色,鼓起腮子着急对人:“她有伤在身,你不要再吵了。当心、当心我撵你出去。”
“凡人就是弱,本少主不和你一般见识,捏死了就找不到仙君下落了。”
红霞唇白,黑亮的眸子底色发红,气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努力睁眼还是看不清对方样貌,只知道大体脸型轮廓,蛇腰倩姿。
有些沉不住气。
“咳咳…”
“小袁?你没事吧?”
大脑除了烦闷,竟一时什么词也说不上。
洛漪,你个大狐狸精。
“仙君最晚与你一块的,她如今在哪里清修,只要告知本少主,赏赐于你少不了。”
红霞扯扯病白的嘴角:“你族商铺我们去过,大师姐说不识得你,莫要无事纠缠错付了人。”
什么都没有蹭到,还要替她清桃花。
在仙君一事上,少女思路清晰,立刻反驳:“不识得我怎会以恩怨两清兑换法宝,仙君明明是记得我的。”
“……”
“仙君肯定嫌你管事多,不愿与你明说,你倒好当真了。你们这些宗门人就是目光短浅迂腐固执,我何许人也,我可与仙君百年前相识,仙君风光霁月自与你们不同。”
小主,
“嘴皮倒不落下风。”
还没来得及反驳,她又接:“你既执意要找大师姐不问后果,我也不拦着你唱黑脸了。只是大师姐与我相识数年,我必要为她把关一二。”
少女扬声嚣张:“你又是她何人?”
红霞一笑,松弛抱臂:“看来你还不了解大师姐。”
“我只在意她就好了,你们一群耍心眼背后插刀的虚伪人,对仙君可有可无!我为什么要了解你们?”
“这叫什么话,讨厌就不去了解了吗?终有一个人要去处理脏事麻烦事的。”
那人做事全凭心情,话也不喜欢好好说,怎么个安顿都觉得不妥。
少主懵懵:“……什么意思?”
她叹息一声。
“你什么意思,到底有没有仙君下落!”
“我也不问你别的,妖兽与修士的身份天堑之分,你当如何处理?”
相守条件条条框框,多如牛毛。
“我不,命都是仙君的,怕什么身份,仙君在哪我在哪。”
“这可不算回答。”
希苓瞧瞧对面记恨眼神的少主,又看看面上轻松,实则扭转册子敲凳子的小袁,荒诞觉得自己在见证什么场面一样奇怪。
于是想问问小袁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喜欢仙君?”
少主盯着她脱口而出。
红霞低眸默然,偏偏头用手捋捋眼尾,微眯眼着发笑,手中物件逆转了方向。
“小袁?”
她睁眼改朝向声音的方向,忽闪了下眼睛,没看到人也冲这边扬扬嘴角,表示听到了。
改向人发问:“少主独具慧眼,你觉得呢?”
她眼若无神却气场定定,集册闲若摆拂袖面,缓道:“我与追慕大师姐的旁人,又有什么不同?”
“这…”少主存疑,瞧着答不上来便急:“谁管你,我说了,我只看仙君,只在乎仙君,旁的都不关我事!”
“既然而你与旁人又有何差,不问你对大师姐能有何相助,单是她性子喜静这一条你就受不了。”
少主眼里含泪,咬上嘴唇难以吱声,面上臊得一阵又一阵。
居然被一个瞎子连环贬低,质疑,实在难以接受!
希苓以为她又要哭,结果只是深呼吸,最后沉默扎在木凳上一动不动。
一直到商遇采买回来瞧见残局,与希苓两人收拾,重新搬来一张桌子。
希苓考虑到红霞不便,盛饭夹菜都顺手帮了。
“吃吧,别气了。”
哪里气了。
红霞疑惑着摸筷子,摸到希苓手中的筷子顺口道谢。
少主看她全程动作表示郁闷,咬牙:“她好像我阿父,老气横秋张嘴一套理闭嘴一套理。”
“……”
“可自己按不按一定另理。”
“噗。”希苓没忍住摸摸鼻子:“其实小袁和你性子差不多的。”
少君耸耸肩:“刀架自己脖子上尚能劝服我阿父,可仙君性子淡是事实。既然性命要挟不来仙君的心意,那我就以性命作红线,不管仙君是什么样的、在哪里,我都要追着仙君。”
红霞折断了刚拿的筷子。
希苓低呼一声,想伸手给她看看却被当事人摇头拒绝了。
断筷的手收起,道:“你们用,我有些吃饱了。”
“不是一口没吃吗?要不要扶…”
“坐下吃。”
红霞摆摆手没回头,走路回房犹如正常人。
“三加一,才四天她就能下床走路了?”
商遇抿了一口汤,淡淡:“七大罪之一的力量。”
……
她脑袋里闷闷的,胸口压了一块石头,呼吸不畅。
快速甩甩手倒埋被窝里,过一会胸口作痛:“噢去…嘶。”
翻过身来胸口还是发闷。
摇摇晃晃地举手掰了掰手指,自己明明没有输阵,为什么感觉糟糕极了。
她本意是想让她们继续吃,但说话同时身体就不由自主站起来了…
其次,站都站起来了,不好坐回去了。
走都走了,摔一跤多没面子,尤其在那个少主…
红霞脸上发烫,难受捂住口鼻,自言自语:“我不会是……”
“咳咳、咳咳咳!”
深感呼不上气,面上又沾染病红,带扯喉咙处咳完也是泛红。
她救急呼吸两口冷空气,喘气。
窗板响起急促的吱嘎声,没得到及时回应还有楚楚可怜的低叫声,幼兽可怜的呜咽一声一声挠着耳畔。
红霞支起身才顶开一点,小家伙带着一身湿意钻入窗底,柔顺的毛挤乱了,水灵灵一双大眼看她。
她也知道她在看,忘了疼的去揉毛:“看什么看,装可怜无用。”
手感好好,就是有点凉。
“跟我在一起那么不喜欢吗?”
她随手捏捏一撮毛发,小家伙只是仰脑袋不回答。
团团尾毛在手掌下摇晃,在她动作呆滞时冰凉的爪子印在拇指上,温烫又滚滚的肚皮蹭到手心。
小家伙趴卧手掌里企图立起,大毛尾巴从手腕上扫来扫去。
红霞猜不透,拦抱近些看对方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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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林。”
她听到唤名的声音回头。
手心的小家伙立刻冲门口方向炸毛,下一秒被合手拖回来。
“安静一点。”
她只是看不清但没瞎,晚间里的门口明明没有人影。
“谁在那?”
红霞回忆声音后,怀抱着毛团又靠里一些,不淡定:“青衣?”
小家伙铁了心要闹出去,目标太小毛又太顺滑,她是向上捧抓不住,向下捞又按不住。
妖兽低叫露出尖爪,长勾指甲划入她手背,三道狭缝粘连血肉的爪痕迅速染了衣单,血腥味浓重。
“再闹我生气了。”
妖兽三角耳软耷,初生水眸低转,再没亮爪子。
红霞没与其多说,依旧抱着覆盖住藏怀中。
那人用她熟知的友人声音,直接道:“贞羿会引她们入局,我需要你出手,一林。”
“青衣?真的是你?”
空气再次沉寂,重复叫了几次还是没人回应,包括手上小兽的反应,也是停歇安静的模样。
“你呀…真出去就不要回来…”
“能不能懂?”
软软大尾巴只是左右晃着扑打手心,优雅高昂着偏头顺毛,偶尔看看新添的手伤,立起的三角耳微微耷拉。
这些她都是看不到的。
默认对方化形以后没有灵智。
“唉…还有什么办法,养你呗。”
化形之后其实身子很小,手心刚刚好握住,余下一截长长的尾巴吊着晃悠悠。全身虽然纯白没有杂色,但很少沾脏,即使偷偷猫出去一趟回来。
她有心无力,大多数时间都在休养恢复身体,起床便是惨白脸色喝中药。
也看不见对方是在哪里。
近两天绾清和符宏已归来,将特制气味阻隔衣服脱下,与众人分享成果。
妖兽之乡似乎是一块宝藏之地,竟有丰富的本源之力转化,只是源头并不稳定。
为了修好各自机甲返回大陆,经过不断探寻后推断,眼下的根据地还要更改。
绾清发言后陷入了沉默。
符宏道:“没事,我来背搭档。”
“嗯。”绾清应一声,眉头依旧紧锁,又问:“筠戊何时能汇合?”
商遇确认回答道:“定位信号收到了,不日到达。”
绾清注意到希苓在看她,回之一笑:“小袁呢,伤势有没有好一点。”
希苓摇头,望向房间的方向难过:“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有时感知不到光源,好一点就在屋子里数步子。”
“她才是最需要机甲的人。”
绾清听闻后让她宽心几句,便随人起身去探望。
两人随行在讨论草药成分与服药频率,未推门听见了细碎的摇铃声。
半躺的红霞低头笑:“怎么又捡了铃铛过来?”
狐崽叼着又冲她晃晃铃铛。
不解:“是你喜欢听铃铛响吗?”
门开的动静引起它注意,瞧过之后悠悠绕人身后,俯下枕前肢侧睡,一番不作搭理姿态。
“希苓?”
“是我和绾绾。”
红霞正笑,侧边又间断摇铃响,便伸手出去顺毛,边继续道:“回来了吗?也找到筠戊他们了?”
“过两天汇合。”
绾清也将要向深处寻贞羿的打算告知,让她早做准备。
然后,红霞同样不语。
希苓偏头问:“小袁一定要去吗?我可以留下来照顾她。”
绾清没立即回话,只是看向红霞。
眼里却不像等她回答。
“自然要去的。”
时间太短,她便没改口思量。
“啊?那你走路方便吗?”
希苓是真在为她做打算,正苦恼着。绾清与她道:“我能和小袁单独聊会吗?”
希苓点头:“那我去找小遇。”
走时还带上了门。
“坐。”红霞朝她温笑。
绾清闻言低头找寻凳子,一眼看去没有便婉言拒绝道:“无碍。”
平常与一林相对较少说话,但也知她性子直,不适合嘘寒问暖的开场白。
便在人手里还怔住时直接:
“此行情况特殊,希望你能多坚持,多注意养身。青衣归来时也多关心她的情况。”
“我们相信同为执行官的青衣,她若曾与贞羿接触也该知道更多细节,于我们早日返回大陆也有益。”
红霞侧耳听着,迟疑坐直身朝过去问:“她怎么了吗?碍于其他没有开口?”
“青衣的想法不同,同行的时间也短,很多事情她也许想到的,看到的与我们大相径庭,如果话没传达清楚闹出误解,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
红霞抖抖眼睫毛,扯了扯嘴角,默然听着清柔的女声在线感情陈述。
来人没听见她的回应,还以为没理解,便又道:
“万一场面僵持,小袁在途中能帮忙牵线缓缓气氛吗?”
红霞吸气叹息一声:“自然…”
手下毛团搭着她手背蹭蹭扑扑着,翻了个身,暖热暖热的像进了贴身的小口袋里,随着小兽呼吸小小的起伏。
她偏头抬抬下颌时,湿漉漉的鼻与圆圆脑袋又在一下一下地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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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会劝…”又感受了一下手感,闭着眼磨了磨牙,抱狐崽放被窝团好,从软软的耳朵摸去脖子底下挠挠。
绾清看看她撸小兽幸福模样,浅笑一声道:“说来一直没见大师姐,这是她讨来逗小袁开心的吗?”
“她才没那么多巧心思,不过不喜欢热闹凑人多的地方。”
“那串铃铛呢?”
红霞张张嘴又抿住,承认:“是,她送的。”
绾清笑:“送铃铛的心意更巧,大师姐虽然没出现,心下还是盼着你开心的。”
红霞玩笑:“绾绾这是在扯什么呢。”
“二长老以前常拿大师姐作比较,说她出剑无嗔无欲,悟道从不需要师门点拨。环境里,大长老实际也很少出面,很多时候她都挂名二长老那,不说请师长指教,玄玉宗内门授课也是她在参与,使得小弟子们对她尊崇畏惧有加。”
“虽是百年剑修,可有些经历实在干净苍白,恐学不来讨心本事,小袁莫要强求标准,到时候又悔了自责。”
绾清瞧她恼人脸色又是轻轻调笑。
“奇怪!怎么你也闹我,三长老我娘也是这样,撒娇而已、说软话而已、求饶道歉而已,还用学吗?”
“再说了,我也没让她多做什么…”
是她要说道侣的,现下还没怎么着呢。
“倒是她,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好久之前的典倩,这里又来一少主,将来说不定还有那玄玉宗的大师兄!”
气氛安静了一会,绾清疑惑:“玄玉宗的大师兄,二长老的大弟子裴晁珉?听宗令是近来调回玄玉宗了,和我们刚好错开。”
红霞安静听着,罢了摸毛的手道:“十有八九,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清楚,但听二长老说过,他擅于理事,宗门上下没人不服他。”
“不就是第二个你嘛。”红霞没有太多好感,还道:“不也调去了外疆。”
…还留下洛漪一个人
难不成因为异地才分开的??
可按洛漪性子,横竖她都不相信。
洛漪只是不喜应答,不是真的高冷什么都不要,心眼多着呢,想要就会直接开口要,东戳一下试探,西晃一下提醒,实在不行再上真本事,完全不顾包括她在内的其他人,比她还洒脱。
这样的人,恋情怎么可能没有结果,而且还是她千辛万苦去娘亲那打听才有消息。
越想心里越酸,一口郁气闷在胸中,弄得她更没精神。
“我与他不同,喝不下酒。他走前曾与二长老及众弟子豪饮践行,快意不羁。还曾手写赠词,长老嘴上不说,他书架里总藏着一卷用笔俊逸豪迈的书法,过一段时间便会换一个位置。”
“哦。”红霞应着。
绾清又端她一眼,提醒:“还有一事,怕大师姐因你受伤而对青衣出手,这两人关系之间也需平衡。”
见红霞仍是神情淡淡又怏怏的,便又道:“还是小袁打算跟完任务随我们一起回去,不作解释?”
“怎会呢…”红霞喟叹:“我还有一个人间妹妹和爹爹,平安以后肯定还要回去一趟的。”
“清除记忆?”
“不,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他们。”
不过,绾清真的提醒到她了。
想的太多,夜里也忽然惊惧而醒。
胸前剧烈起伏,手心摸去额头都是汗。
衣里汗意受冷风袭凉,激起又一阵虚弱又引肺腑痉挛收缩的咳嗽。
她死攥胸前衣服,大口呼吸火烧的空气,像条干涸搁浅的鱼。
幼兽钻她胳膊下猫着叫唤,在她脸下舔舐低呜。
它当下实在太小,只能暖她一半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