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仗着官兵奋勇,将士用命,再加上张梦阳于混战中刺死了他们的头人蛮睹,将该部落全歼,但官兵所受损失亦为不小。
所可痛者,此处远离契丹人的潢河故地,也与向来忠于大辽的燕云汉地山重水阻,所损失的兵员得不到及时有效的补充,原先从燕京城带出的四万兵马,一番折腾下来,到这时候只剩下了两万余人。
既使张梦阳不这么说,萧太后对西征天祚帝也已没有什么胜券可操了。
而这个鸳鸯泊深处塞北腹地,距离金人甚远,距离天祚帝所在的丰州、夹山等地亦远,况且水草丰足,又有得自黑达旦部落的几十万头牛羊,实在是一个修养士卒的天赐宝地。
尤其是她的丈夫天锡皇帝耶律淳崩逝之后,一年多来她苦撑危局,心力憔悴之下,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疲累。
甚至有时候,她还会觉得这个世界已然生无可恋,想想这如同败絮般飘零破碎的江山,想想这昼夜恼人的世情、军务,她看不到前途在哪里,她感到付出的所有心血都是在做无用之功。
如此一副沉重的担子,压在一个铁塔般的男人身上,都不一定能够禁受得起,何况是她这样一个生在贵族之家,生来便享受世间荣华、从未经过大风大浪的女子呢。
一年多来,即便是深夜里闭上眼睛,她也没有享受过片刻安宁。在梦里,她都会被紧迫的军情或者接连的败报给惊吓得醒了过来。
对着镜子自哀自怜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发现乌云般的青丝上,惊现出一根两根白发,在眼角眉梢上,隐隐约约地藏匿着几缕不易察觉的皱纹。
有时候,她真是觉得这般活着,还不如跟随着她那死鬼老公去了的好,那样可得有多清净,多自在,远离人世的尔虞我诈和喧嚣,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哪怕永远不再醒来也是好的。
但是在下意识中,她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令她牵挂着,使得她割舍不下。她思来想去,终于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割舍不下的,或许竟是那把削铁如泥的龙泉宝剑。
那把剑,在那个人离开燕京之时,她把它赐给了他,希望这样一把切金断玉的利刃,能在这多事之秋的旅途上,多带给他一丝安全的保障。
哎,她总是在心底上回避着这个人,到底还是没什么用,他,还是会经常地从她的心底深处升浮到了脑海表面上来。
她真正割舍不下的,难道会是这个人么?
“不会,断然不会!”她的下意识促使她坚决地如此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