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不敢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生怕会错意。
温孤齐弯了弯腰看她,低声反问道,
“什么时候?”
眸子温柔如此一夜的夜风。
江若弗咬紧了下唇。
往事在夜色和江潮之中慢慢席卷而来。
江若弗的眼中不自觉带了泪光。
那是她及笈的日子。
大夫人自然是不会多管她,亦不必提给她办什么及笈礼。
但其实只要江抱荷不过来找茬,江若弗已然是谢天谢地。
这一日,似乎格外平静。
江抱荷没有找她麻烦,姨娘也没有被叫去主院问话,哥哥的状态也很好,和小玉在院子里玩着。
那一日的阳光极烈,烈得她走在街上,都不由自主地举起手掌遮着脸,才能睁开眼睛看路。
初夏方至,骄阳似火。
姨娘从地砖下捞出一把碎得不能再碎的银子,还夹杂着一些铜板,小心翼翼的用布包着交给她。
那是姨娘攒了三年的钱,一文钱一文钱地攒着,偶尔能拿到那些微薄得甚至不如下人的月钱,姨娘就几文几文地扣下来,每次都往地砖下面藏,而且攒的时候还提心吊胆,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转移一个地方,生怕被发现。
这是姨娘给她的及笄钱。
是给她买笄簪的钱。
姨娘小心翼翼把碎银和铜板上的土擦掉的样子仍旧历历在目。
带着一份终于夙愿达成的喜悦告诉她,旁人有的,她也要有。
她及笄了,应该有一支笄。
姨娘捧着那把钱递给她的时候,她好像没有什么喜悦,而是鼻头一酸。
看着姨娘为了几两银子能开心如斯,将那些一文钱的铜板都擦得干干净净,不使她拿出去太丢人的时候。
其实江若弗更多感到的是一种无奈。
她看着姨娘小心翼翼擦铜板的样子,只是一阵阵地心酸。
突然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往后还会过下去。
她的亲娘,她不能叫娘,还要一直叫姨娘。
她的姨娘要蹲在漏雨漏风的窗子边上,用双手扳开那一块满是青苔泥痕的地砖,在泥土里一点点刨出一个个铜板,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的布巾上。
然后喜悦地告诉她,这是为她攒下来的及笄钱。
“你有能力亦有资格去拥有更好的,你也会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遇见不喜欢的人时,不要因为对其说了两句重话就后怕,担心这个顾虑那个,你本身是敢去说亦敢去做的,为何要压抑自己?”
江若弗抬头看着温孤齐,星火好像那样远又那样近,缠绕在他们之间,牵引成线。
温孤齐少有这么多话的时候,江若弗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
世子好像对她说的话越来越多了。
似乎对她笑得也越来越多。
温和多过冷冽。
而现如今的他,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世子是顶顶聪明的人,看得出她所有的装腔作势,所有的故弄玄虚。
那次对上端王世子,她初时确实是丝毫不畏惧地与之周旋,可是到了后面只是端王世子稍微的一威胁,她就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陈王世子,没有这么多任性的资本,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江府庶女。
所以便气势一泻,倘若不是世子来了,她恐怕不知如何收场。
是她带入太过,总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身份尊崇的世子。
其实并非是多感觉自己身份出众所以桀骜不驯,而是作为世子的时候,她确实大部分时间不用再顾虑这么多别人的眼色,不必小心翼翼的去考虑每一个人。
尽管并不需要权利和气势做擂台,但只要在世子身上,想到市值那副风轻云淡,天生贵胄的样子,她仿佛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作为陈王世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以至于每每她换回来的时候总是需要时间适应。
但面对别人时,她确实少了份卑微,多了一股莫名的底气,这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