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不约而同的涌现在众文武心中,摊上这么一个独行独断的独夫,大家也是很无奈啊。
无奈归无奈,办法还是得想啊。
凡是有资格站立在皇宫大殿之中者,多少都有一点军事常识的,哪怕是陈叔达、萧瑀也是略知一二,裴寂就更厉害了,他在并州战役中,以李渊那句‘便宜行事’为由,架空了负责并北防务的主帅李神符不说,还自己当上事实上的统帅,推翻掉李神符所有合理布局,大量任用亲信,从而开启了李唐一败再败之门,虽说他败了,还被隋军剃光了全身上下的毛发、烙上九个香疤的退了回来,但再怎么说,也是当过统帅的人,多少也有那么一点军事常识,只不过自从他的长子裴律师惨死于针对杨侗的大兴宫事变后,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在朝堂之上,也不像以前那般咄咄逼人。
正统文人尚知兵事,实打实的武将更非善茬,这乱世之中,人不如狗,身为武人的他们手上多少都有几条人命,他们这些人能够在战场上摸滚打爬多年,几好端端活到现在,那就是本事。
如今国难临头,文武百官都不敢拿这种生死存亡的事情开玩笑,大家的态度都慎重十足,顺着李渊的要求,迅速进入正题之中。
“启奏圣上,自从太子殿下带走四万精骑之后,兵部及时就近调兵拱卫襄阳,不管金吾卫等维护地方稳定之兵,约有八万步骑可随时调动!”身为李渊的心腹重臣赵慈景第一个响应,他不仅是兵部侍郎,还是李渊的女婿之一。
“八万人,实在太少了。”李渊听完之后,沉默半晌后,语出惊人的说道:“我大唐是杨侗的首选之敌,朕思来想去,觉得要想度过此难关,非十五万兵马不足以破敌!”
此言一出,不止是诸臣登时失声,便连许多老将也恍惚起来。
十万兵马出征是个什么概念?
就是把整个襄阳郡的所有可战之兵尽皆抽调一空,可是把兵力全都带走了,又拿什么精锐兵力保障襄阳安全?
文臣之中,独孤整仅只瞬间即已明白李渊之深意,把襄阳精锐之师抽个干净,那他自然不用担心后院起火了。虽说猜透了李渊,却也只是晒然一笑便闭目思索,给人的感觉是在思索对策一般。
“臣附议!”就在众人面现疑惑神色,将要质疑之际,早和李渊通过气的赵慈景再次回话,郑重的对天子及列位公卿道:“自从停止征伐域外各族之后,杨侗就在这谋划此战,这一年多来不断军改,并在大唐以北的临洮、汉阳、汉川、上洛屯有四大军团,此四军皆是兵多将广、装备精良的百战之师,随时可以寇边,好在与之对峙的宕昌、武都、清化、西城诸郡防得点滴不漏,这才多次挫败了对方试探性进攻,令其安分了下来。此四军目前尚未有所异动,但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南下,因此,我军理应尽早集中优势兵力,以最快的迅速,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东南部战争的胜利,然后才能派遣精兵加强北方防线。”
这是不可抹煞的事实,是以得到许多军中宿将的认可,便是抱有自己想法独孤整也无话可说。
“隋军以杨善会、罗士信、薛万均、秦琼为主将,分别从上洛、河南、淯阳扣我国土,秦琼所部大军更是攻克了南阳郡,致使‘新城——南阳’以北国土尽数沦陷,南阳告急!诸位,若秦琼此时放弃南阳,挥师西进,那么淅阳内乡之北将无兵可御,外武关一旦失守,薛万均即可从上洛出兵与秦琼会师,两者会师之后,将有精锐之师十二万之多,且能从关中源源不断的给予兵力物资上的支持,届时,他们只须依托武关,结营于伏牛山西麓、淅水之北,即可阻止我襄阳之师北上,并能断了太子、晋王南下之路,使二位殿下陷入隋军四面包抄之绝境。而失去朝廷军队与粮草的支持,二位殿下的处境可想而知。”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只有赵慈景的声音不断回荡。
这一下,大家更没有反对倾巢出动的理由了。你反对,你就是置太子、晋王于险境,你反对,就是想害死李唐王朝最出众的两位殿下,你居心何在?
赵慈景稍微停顿一会儿,见无人出来反驳,接着说道:“据探子来报,黄河之上每天都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往返船只连绵不绝的输送军队物资入洛,其后发之力不可小觑。此战不管是主动出击也好,严防死守也罢,都改变不了敌众我寡的事实。军事上的不断失败,使我大唐精锐兵力损失惨重,边境防线早就四面漏风,说句难听的实话,就算再加上二十万大军,臣都不觉得多。战争多拖一天下去,我大唐就多一分危险,而要挫败隋军此番攻势,非倾国之力不可!”
文武百官尽皆缄默。
大隋百战百胜,通过战争赔偿等花样百出的手段来讹诈、压榨战败国,不论是高句丽、东西突厥,还是李渊等中原诸侯都饱受其害,更卑鄙的用旧钱倾空各大势力的物资,有这些物资的补充,隋朝越打越强、越打越富……总而言之,隋朝的国力随着军事上的一连串胜利而蒸蒸日上,然后又反哺军队,李唐边境压力大增,对这些,与隋朝有地接触者,莫不是感同身受!
但也有一些人双眼圆睁,一派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时代交通闭塞,通讯不便,再加上李唐朝廷刻意淡化一次次战败恶果,一些人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所效忠的李唐王朝处境如此不妙,他们现在有一种感觉:隋军没来得及认真,李唐就已经被按在地上打了。
赵慈景说的或许有一点小小夸张,但这也是事实,现在的隋朝稍微跺跺脚,深受其害的李唐王朝都要警惕三分!
李渊料想无人阻止了,这才开口道:“有人说朕没有依从晋王扩军三十万之请,是保守、是罔顾李唐实情的不负责之举!事实上朕不想扩军三十万吗?朕想啊,朕做梦都想。可按照我朝现有国力,朕是有心无力啊……近年来我大唐为了抵御暴隋接连征兵,可暴君杨侗从来就没有给过我们喘息之机,我们的新募之军败给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也很正常!这也怪不得前方作战的将士……若我大唐国库充盈,就能募集青壮,于四季训练不间断的训练了,这样也不至于无兵可用。说起来,字字句句都是泪啊。”
“好在朕有所准备,蜀中又有一个丰年,收成甚为客观,不然这仗也不用打了!这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的,大家干脆投降算了!但问题是杨侗不会给我们投降的机会,我们投降就是死路一条,搏一把生机无限,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李渊语气略微惆怅,脸上却露出了丝丝揶揄神色来,他是在嘲讽这满朝文武自私自利,心中只有家而无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