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剧院陈旧古朴,舞台上不少木板都已翘边。台下的评委们大腹便便,懒散地坐在座位上,其中真正懂话剧、具备专业素养的人寥寥无几。
黎棠身着一身简单的常服,原本美丽小巧的脸庞,在多日的奔波劳顿下显得憔悴不堪。她面色苍白,眼神透着疲惫,隐隐还有几分久病未愈的脆弱。但即便如此,她那独特的气质依旧难以掩盖,宛若一朵在风雨中摇曳却仍倔强绽放的花朵。
但等到试戏结束后,一个梳着油亮大背头的评委就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故意清了清嗓子。
“这个……小丫头啊。”他拖长了音调,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审视,“你的外在条件确实挺出众,模样俊俏,这在咱们这行确实是个优势。”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假笑,“但咱们演话剧呢,可不仅仅只看脸,更重要的是……专业性。就你目前这情况,看起来不太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不过要是——”
说着,他油腻的目光便如一条令人作呕、裹挟着肮脏欲望的爬虫,从黎棠的脚踝开始缓缓向上肆意游移,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的全身,眼神里的不轨之意昭然若揭。
黎棠强忍着不适,努力挤出一个礼貌却又透着疏离的笑容,声音清脆地果断打断了他:“那实在是太遗憾了,不过还是非常感谢各位评委老师给予我这次试戏的机会。”
话一出口,她没有丝毫犹豫,不等那评委再说出令人反感的挽留之词,便快步小跑下台。
一个漂亮女孩子,尤其是像她这般漂亮却又身无分文的,一旦踏入社会,就如同一只毫无防备的柔弱羔羊闯进了满是恶狼的丛林,必然会被无数双贪婪、不怀好意的眼睛紧紧盯上。
黎棠自然深知其中的危险,而她身处这座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此刻兜里却仅剩下十几块钱。因此她必须尽快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找到一份类似演员的工作。
郁家虽然有些家底,但在这鱼龙混杂、关系错综复杂的娱乐圈里,实力和体量还远远不足以掀起太大的风浪。因此,进入娱乐圈就是她眼下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
于是,满脑子被“如何活下去”这一紧迫念头占据的黎棠,丝毫没有察觉到在剧院那昏暗隐蔽的角落有一道身形颀长的身影,如同一头隐匿在黑暗中的猎豹,正无声却贪婪地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待黎棠离开剧院后,盛淮翊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
他身姿笔挺地伫立在剧院门口,目光紧紧锁住那女孩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她的身影慢慢步行隐没在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
就在这时,身旁一个高大的少年神色焦急地匆匆凑过来,语气中满是催促:“盛,快没时间了,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犹豫了,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你去国外帮我拿下那片地盘,我就给你两份至关重要的标书。你知道的,这事可绝对不能搞砸!”
“……没有犹豫。”
盛淮翊微微眯起双眼,狭长的黑眸冰冷刺骨且深不见底,涌动着让人胆寒的寒意。他又望了一眼黎棠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随即迅速收回视线。转瞬之间,那略带青涩的眉眼间,已然弥漫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锐利如冰且透着彻骨的凉薄。
——“走吧。”
……
待宾客们纷纷离去,庄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温馨的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如同温柔的纱幔,轻柔地洒落在黎棠和盛淮翊身上。
“快跟我讲讲嘛,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去那儿试戏的?还有你说的抢地盘,又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听男人讲起曾经那段过往,黎棠实在好奇,便毫无顾忌地直接坐到盛淮翊腿上,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脖子,把他当成了一个专属的、虽然有点硬但却无比安心的人肉座椅,开启了连番追问。
盛淮翊垂眸凝视着黎棠,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宠溺。他一只手轻轻护住她的后腰,让她靠得更舒服惬意,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手指,像是在仔细梳理思绪,又仿佛陷入了那段遥远而深刻的回忆之中。
所幸,映入他眼帘的,是黎棠如猫咪般充满好奇与探索欲的神情,丝毫不见厌恶或恐惧的影子。
盛淮翊毫不怀疑,要是自己一直故意卖关子,迟迟不开口回答,她那看似没什么杀伤力、甚至带着撒娇意味的爪子,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落到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