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瑾轲静坐在车内,指尖夹着一根香烟,袅袅烟雾在车内缭绕弥漫,令他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比寒夜还要冰冷几分。
“别忘了当初你是如何向我爸妈作出承诺的,你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有你在,绝对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到棠棠,她也可以活得更自由、更安全。不然你以为我们会轻易选择放手,放心地将棠棠留在你身边吗?还是你以为你所给予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东西,能够与棠棠在我们心中的地位相提并论?”
“收下你那些东西,也不过是为了让棠棠能够安心,让她清楚地知道你并没有胁迫黎家罢了,可不是真的稀罕你那点玩意儿。”指尖的火光闪烁不定,时明时灭之间,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狠绝,“如果不是我恰好正在赶来的路上,万一棠棠出了什么意外状况,盛淮翊——就凭你,那条烂命赔得起吗?”
黎瑾轲骨子里实则是个极为疯狂的人,只不过在面对家人的时候,他巧妙地披上了那层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外皮。
想当年他年少之时,便能够力排众议,毅然陪着一心渴望成为演员的黎锦玥一同选择了编导这条路,甚至为此不惜放弃继承那庞大无比的家业,就这么独自一人在纸醉金迷、纷繁复杂的圈子里,始终清醒自持地行走了这么多年。因此他果决的行事风格与大哥黎瑾烨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绝对不是那种能够轻易被人糊弄过去的角色。
盛淮翊沉默不语,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许久之后,他才淡淡地开口:“棠棠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切都还好吗?”
黎瑾轲说得是事实,这确实是自己的失责,无论被怎么责骂都无可厚非,但此时首先要确定的自然是棠棠的安危。
虽然她已经及时发来了报平安的消息,然而在还没真正见到本人,没有切实掌控具体情形之前,他始终无法彻底地放下心来。
黎瑾轲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会儿才想着问人有没有事,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但不管怎样,他心里清楚对面那人是真心关切着棠棠的,于是还是没好气地回应道:“棠棠和她那两个朋友遇到了楚毅,楚毅身边的人携带着从国外弄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将你的手下全部都迷晕了。不过他们倒也还算有所顾忌,没敢真的动手,大概是因为在国内没能站稳脚跟,不敢轻易地彻底得罪你,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
“是吗?知道了,只要棠棠没事就好。”
盛淮翊的声音听上去平淡无波,仿佛什么事都难以触动到情绪,然而看似毫无表情的脸上却隐隐透露出诡谲的平静。那双狭长幽深的黑眸中,正有几近压抑不住的阴毒在暗暗涌动:“是我的疏忽,我会立刻从国外调派一批保镖过来应对,这几天就劳烦你们帮忙照顾一下棠棠了。我会彻底解决好这件事,绝不会再让类似的情况发生。”
“你说——麻烦我们照顾棠棠?”
黎瑾轲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他压低声音缓缓重复着这句话,随后将手中的烟头用力捏灭,微微上扬的眼尾,乍一看好似温润含笑,可漆黑的瞳仁却暗沉得令人心生畏惧:“棠棠本就是我的亲妹妹,是我们的家人啊,照顾她本就是我们分内之事,哪里还用得着你在这里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呢?”
“你们弄丢了她二十年。”
盛淮翊依旧平静的声音低低地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黎瑾轲不禁一怔,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毕竟这确实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也是他们一家人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也难以忘却的伤痛。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总之——你尽快去安排吧,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我们弄丢了她二十年,所以根本无法接受她出现任何意外的可能性。”黎瑾轲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应该能理解我们此时的心情吧?”
“能。”
盛淮翊的话音刚落,对面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此时的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乔恩特悠哉悠哉地从外面推开门,晃晃悠悠走进来:“好久没回来了,没想到你们公司的那个小妹妹,还是会带那么多好吃的……啊。”
他正满脸嬉笑地打趣着,一抬眼就冷不丁地看见盛淮翊此刻的模样,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盛,你这是——?”